《白骨观》英酱

37、笼中佛·安全屋

　　货运电梯沉闷地运行着，将霍殊带离充满尘埃与危机的古籍区。轿厢内灯光昏暗，映照着他苍白而警惕的脸。电梯最终停在了图书馆的地下二层，这里是平时很少使用的旧书库和设备层，空气中有股陈年纸浆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门一开，霍殊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侧耳倾听。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大型空调机组运行的微弱嗡鸣。他迅速闪身而出，沿着记忆中来时探查过的路线，避开几个可能装有监控的区域，快速向着一个备用的紧急出口移动。
　　刚才那个名叫萧谨言的华国青年，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相助的方式也太过精准。是敌是友，难以判断。但无论如何，图书馆已经不能再待了。龙渊的人既然能追到这里，说明他们的搜索网络比他想象的更严密、更迅速。
　　他必须尽快回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据点，处理伤口，消化刚刚获得的那条关于“衔尾蛇”的石破天惊的信息，并重新规划下一步行动。
　　公寓是绝对不能回去了。那里无疑是重点监控区域。他想到了之前为了应对极端情况而准备的几个备用地点之一——位于老城区边缘、靠近内卡河畔的一处废弃的小型船屋。那里是他刚来海德堡时偶然发现的，位置隐蔽，远离主干道，平时几乎无人问津。
　　夜色和风雪再次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专挑最阴暗、最曲折的小巷穿行，不断变换路线，警惕地观察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腕上的佛珠被屏蔽材料包裹着，只有极其微弱的残余震颤，如同一个逐渐衰竭的心跳。
　　半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内卡河畔。河风凛冽，卷着雪粒打在脸上。那处废弃的船屋静静地泊在一个荒废的小码头边，船体倾斜，窗户破损，看起来早已被主人遗忘。霍殊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才小心翼翼地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板栈桥，钻进了船屋。
　　里面空间狭小，布满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河水、朽木和铁锈的味道。但这里足够隐蔽，暂时看来是安全的。
　　霍殊反手用一根捡来的木棍卡住破损的门，然后疲惫地靠坐在相对干燥的角落。他打开微型手电，检查了一下手腕的伤势，淤青更重了，但好在只是皮外伤。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强烈的疲惫感才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闭上眼睛，但大脑却无法停止运转。
　　“衔尾蛇”……灵魂转移……容器……锚点……
　　这些从古籍中获得的词语，像一把把钥匙，试图打开困扰他许久的谜团之门。如果他的重生是龙渊集团刻意为之的实验，那么目的是什么？霍殊这具身体，这个“容器”，有什么特殊之处？沈清徽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个被囚禁在5-4-0单元的少年，是另一个“容器”，还是实验的失败品？
　　还有萧谨言。那个眼神沉静、动作利落的青年。他显然不是龙渊的人，否则不会帮自己脱身。那他属于哪一方？是敌对的势力？还是……同样在调查龙渊的人？他出现在图书馆，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认出自己了吗？
　　太多的疑问，交织成一张更庞大的网。霍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他面对的，是一个隐藏在学术殿堂下的庞大黑暗组织，拥有着他难以理解的诡异技术。而他，只是一个灵魂被困在陌生躯壳里的孤魂野鬼，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前世的冷静智慧和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被包裹的佛珠。这个“锚点”，既是龙渊控制他的可能渠道，是否也可能成为他反向追溯真相的线索？古籍中提到，这种“锚点”与受术者有深刻联系。如果他能够彻底理解甚至掌控这个“锚点”，是否就能摆脱被动局面？
　　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心中形成。他需要更多关于龙渊核心实验室，尤其是关于5-4-0单元和那种灵魂转移技术的具体信息。硬闯已经证明是自杀行为，他需要从内部寻找弱点，或者……利用外部力量。
　　萧谨言的出现，或许是一个变数。但这个变数是否可控，风险有多大，需要极其谨慎的评估。
　　霍殊睁开眼，透过船屋破损的窗户，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河面。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浓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在沉默中被龙渊吞噬，要么奋起一击，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尖触碰到那截贴身藏好的肋骨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先恢复体力，处理掉身上可能被追踪的痕迹（比如佛珠的潜在信号），然后，必须想办法主动出击。等待，只会让包围圈越来越小。
　　他需要一份更详细的计划，一个突破口。而突破口，或许就在那个神秘的5-4-0单元，以及那个意外出现的萧谨言身上。
　　安全屋提供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但风暴远未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霍殊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如同蛰伏的猎手，开始重新打磨自己的獠牙，等待着下一个出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