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英酱

33、笼中佛·生死一线

　　探照灯冰冷的光束如同实质的刀锋，在霍殊头顶的管道和桥架上反复刮过。金属表面的锈迹和凝结的水珠在强光下纤毫毕现。霍殊将自己蜷缩成最小的一团，紧贴着冰冷粗大的冷却管道，利用管道交错的阴影和上方桥架形成的狭窄三角区，勉强藏匿。他甚至能感觉到光束掠过时带来的微弱热量，以及下方守卫仰头扫视时，那隔着防护面罩也依然锐利的目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他担心会暴露自己，但他全身的肌肉却紧绷如铁，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死死压制。呼吸被压到最低限度，近乎停滞。腕上佛珠的灼热感依旧残留，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提醒着他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精神冲击。
　　下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通过防护面罩的通讯器传出，失真而冰冷。
　　“能量波动异常源确认在5-4-0上方管道区。”
　　“扫描生命体征……未发现明确信号。可能是管道热胀冷缩或设备共振。”
　　“保持警戒。通知控制中心，加强该区域动态监测频率。”
　　脚步声没有靠近，但也没有远离。显然，他的藏匿暂时未被发现，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这个区域已被标记为敏感点。他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边缘的飞虫，任何微小的动静都可能引来捕食者的致命一击。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立刻撤离！
　　霍殊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撤离的路线和时机。原路返回通风口已经不可能，那个方向正处于守卫的视线焦点。他必须寻找另一条路。
　　他的目光在有限的视野内急速搜索。在5-4-0单元侧后方，大约七八米外，另一组更粗的管道向上延伸，没入更高处的黑暗，那里似乎连接着主排风系统的大型风机基座。风机此刻处于低速运转状态，发出持续的低鸣，或许能掩盖一些声音。而且，那个方向偏离守卫当前的主要注视区域。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巨大的风险。这七八米的横向移动，将完全暴露在空旷的桥架上，没有任何遮蔽。
　　等待。他需要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下方的守卫似乎收到了新的指令，开始缓慢地沿着环形走廊巡逻，但视线仍不时扫向管道区。霍殊屏息凝神，计算着守卫视线移开的规律。
　　就是现在！
　　当两名守卫的背影转向另一个单元，视线离开管道区最高点的瞬间，霍殊动了！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身体从阴影中猛地弹出，手脚并用，在冰冷的金属桥架上快速匍匐移动！动作迅捷如电，却又轻灵得如同没有重量，尽可能减少与金属的接触和摩擦声。
　　七八米的距离，在生死时速下转瞬即至。他成功地扑入了那组粗大管道后的阴影中，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不敢停留，立刻沿着管道向上攀爬，手脚并用地向上方的风机基座靠近。
　　风机基座周围空间较大，布满各种检修平台和纵横的线缆管。轰鸣声在这里变得清晰，掩盖了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他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远未解除。下方的守卫显然注意到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细微动静（或许是光影的变化，或许是极其轻微的风声），警惕的呼喝声和更加密集的扫描光束立刻聚焦到了他刚才移动的区域以及他现在藏身的风机附近！
　　“上方有动静！”
　　“生命扫描加强！热成像启动！”
　　霍殊暗叫不好。热成像仪下，他的体温将无所遁形！他必须立刻进入通风管道，利用金属管壁隔绝部分热信号！
　　他快速扫视，在风机基座侧面找到了一个较小的圆形检修口，盖板用简单的卡扣固定。他用力扳开卡扣，掀开盖板，一股更强的气流涌出。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并将盖板在身后轻轻合上。
　　管道内一片漆黑，气流呼啸。他打开头灯，发现这是一条垂直向上的管道，管壁光滑，难以攀附。他只能用背部和四肢死死抵住管壁，艰难地向上挪动。每上升一米都耗费巨大的体力。
　　下方，可以听到守卫靠近风机基座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检修口被打开了！”
　　“目标可能进入通风系统！启动内部监控扫描！”
　　霍殊心头一紧，加快速度向上爬。必须在他们锁定这条管道之前，找到岔路离开主干道！
　　向上爬了大约十米，管道侧壁出现了一个水平分支。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这条分支管道更窄，气流也弱了很多。他继续向前爬行，尽量远离主干道。
　　不知爬了多久，直到完全听不到下方的动静，他才敢停下来，靠在管壁上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服，冷得像冰。脱险的短暂松懈后，是更深的疲惫和寒意。
　　他检查了一下周身，除了手腕被撞击处的淤青和全身肌肉的酸痛，并无大碍。但佛珠的异常和刚才那场针对意识的精神攻击，让他心有余悸。龙渊集团的技术，远比他想象的更诡异、更危险。
　　现在，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错综复杂的通风系统，回到相对安全的地面。而外面，龙渊集团的搜捕很可能已经开始。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金属味的空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绝境还未过去，只是换了一个战场。他从防水袋里取出微型电子地图，试图根据爬行的方向和距离，大致推断自己目前在地下管网中的位置。
　　逃亡，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而他对龙渊核心的惊鸿一瞥，以及佛珠设下的共鸣陷阱，已将这场暗斗推向了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