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山嵘

6、误会

　　周六下午，阳光懒洋洋地洒在"Sweet Tooth"的橱窗上。沈嵘正在后厨清点刚送来的面粉和巧克力原料，前厅只有沈霖在看店。

　　风铃脆响，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霖霖小宝贝！想我没？"林萧霖穿着一身明亮的鹅黄色连衣裙，像只活泼的百灵鸟，张开手臂就朝着柜台后的沈霖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比沈霖大几岁，是沈嵘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性格开朗外向，一直把沈霖当亲妹妹看待。

　　"萧霖姐！"沈霖惊喜地叫出声，回抱住她，"你怎么来啦？"

　　"周末无聊，来找你玩啊！你哥呢？"林萧霖松开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很自然地靠在柜台边，顺手从展示柜里拿了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硬糖，剥开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这习惯倒是和沈嵘如出一辙。

　　"我哥在后厨点货呢。"沈霖笑着说，"萧霖姐你等我一下，我哥说这批新到的比利时黑巧克力味道特别正，我去给你拿一块尝尝！"说着，她兴冲冲地转身跑进了后厨。

　　林萧霖笑眯眯地等着，身体随着店里播放的轻快音乐微微晃动，目光随意地扫过窗明几净的店铺。

　　就在这时，门上的风铃再次响了。

　　苏缪峥推门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气质依旧温文清雅。他原本只是循着习惯过来，或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看看那只被他惊扰的"炸毛猫"是否恢复平静的心思。

　　然而，他的脚步在踏入店内的瞬间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柜台前那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身上。

　　女孩很漂亮，充满活力，正悠闲地靠在柜台边，嘴里嚼着糖，那姿态显得十分熟稔自在。而更重要的是，刚才他透过橱窗，分明看到沈霖与她姿态亲昵地拥抱，然后沈霖跑进了后厨，像是去为她拿什么东西。

　　一种刺眼的感觉掠过苏缪峥的心头。

　　沈霖对她很热情。而这种热情，似乎超出了普通顾客的范畴。

　　是……沈嵘喜欢的类型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联想到沈嵘之前对他那激烈的、充满误解的反应，苏缪峥深邃的眼眸微微暗沉了几分。所以，沈嵘喜欢的，是这样阳光开朗的女孩？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可能的取向如此厌恶和排斥？

　　他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目光平静地打量着林萧霖，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她随意靠在柜台的动作，她咀嚼糖果的方式，她脸上明媚的笑容……

　　林萧霖察觉到有人进来，转过头，对上了苏缪峥的视线。她愣了一下，显然被对方出色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晃了一下神，随即露出一个礼貌而略带好奇的笑容。

　　苏缪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面具，但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他走到离柜台稍远的一个位置坐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点单。

　　这时，沈霖拿着用油纸包好的一小块黑巧克力，欢快地跑了出来："萧霖姐，你快尝尝……"她话没说完，也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苏缪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后厨方向，又看了看林萧霖，小声说："苏……苏哥哥。"

　　后厨的门帘被掀开，沈嵘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上的面粉，一边皱着眉走出来："吵吵什么……"

　　他的声音在看到苏缪峥的瞬间戛然而止，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头狼。尤其是在看到林萧霖也在，而苏缪峥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时，沈嵘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这个死变态！昨天刚被他骂走，今天又来了！还他妈盯着萧霖看？他想干什么？！

　　沈嵘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沈霖和林萧霖都挡在了自己身后，尽管林萧霖比他矮不了多少。他个子高，骨架大，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肌肉线条绷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戒备和敌意。眉尾那道疤因为他紧绷的表情而显得更加凌厉。

　　"你又来干什么？"沈嵘的声音沙哑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我这里不欢迎你。"

　　苏缪峥的视线从林萧霖身上移开，落回到沈嵘脸上。他看着沈嵘那充满保护欲的姿态，看着他将那个陌生女孩也纳入羽翼之下，眼神深处那抹暗沉又加深了几分。

　　他缓缓站起身，并没有理会沈嵘的恶言恶语，目光反而再次扫过被沈嵘护在身后的林萧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这话听在沈嵘耳朵里，简直充满了挑衅和某种龌龊的暗示！不是时候？打扰他和"女性朋友"相处了是吧？

　　"知道不是时候就赶紧滚！"沈嵘语气更冲，右手已经握成了拳，骨节泛白，耳垂上的那颗小痣也因为情绪激动而似乎更明显了些。他极力克制着才没有直接动手。

　　林萧霖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搞得有些懵，她悄悄拉了拉沈嵘的衣角，小声问："嵘哥，这谁啊？怎么回事？"

　　沈嵘没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苏缪峥。

　　苏缪峥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带着一丝自嘲般的冷意。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沈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确认，还有一丝……被沈嵘解读为"被坏了好事"的不悦。

　　"打扰了。"苏缪峥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甜品店。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从容，但不知为何，沈嵘却觉得那里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冷硬。

　　直到苏缪峥的身影彻底消失，沈嵘才猛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但心里的怒火却烧得更旺。他烦躁地耙了一把头发，银色发卡差点被扯下来。

　　"哥，你干嘛对苏哥哥那么凶啊……"沈霖小声嘟囔，有些不满。

　　"闭嘴！以后不许再叫他苏哥哥！"沈嵘没好气地吼道，看到妹妹缩了缩脖子，又强行压下火气，尽量缓和语气对林萧霖说，"萧霖，没事，一个……神经病。以后见到他离远点。"

　　林萧霖眨了眨眼，看看沈嵘，又看看门口，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可不是沈霖那种单纯的小女孩，沈嵘这反应，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看沈嵘的眼神……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不像是简单的冲突，倒像是……

　　她嚼碎了嘴里的糖，眼底闪过一丝好奇和玩味。

　　而沈嵘则心乱如麻。苏缪峥临走前那个眼神，和他那句意有所指的"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让他更加确信——这个死变态，肯定是误会他和萧霖的关系了！

　　这都他妈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