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赴约的港湾》王无咎

6、雨夜砧板

　　从私房菜馆出来，夜风裹挟着湿意扑面而来。雨到底还是下了，淅淅沥沥，将中环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两人并肩走在无人的小巷里，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影子被路灯拉长，偶尔交叠，又迅速分开。谁都没有说话，方才在包厢里达成的危险共识，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他们。

　　“我车停在前面。”沈聿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赵宁述“嗯”了一声。

　　就在即将走出巷口时，一道刺眼的远光灯毫无征兆地亮起，如同一把利剑劈开雨幕，直直射向他们！伴随着引擎凶猛的咆哮，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朝着他们猛冲过来！

　　目标明确，来者不善。

　　“小心！”

　　几乎是本能反应，赵宁述猛地伸手将沈聿往自己身后一拽！同一时刻，沈聿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动作——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车来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将赵宁述推向旁边的墙角掩护！

　　两人的力量瞬间抵消，脚步踉跄，同时摔向墙边。

　　“砰——！”

　　一声巨响，车子狠狠撞上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旁边的垃圾桶，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欲聋。紧接着，车子毫不停留，迅速倒车，消失在迷蒙的雨夜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赵宁述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而沈聿被他半护在怀里，额头磕在他的下颌，两人气息紊乱地交缠在一起。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

　　惊魂未定中，赵宁述的第一反应是低头检查怀里的人：“受伤没有？”

　　沈聿抬起头，雨水顺着他锋利的眉骨和鼻梁滑落，他舔了舔被牙齿磕破的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他看着赵宁述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惊怒与关切，眼神在雨夜中亮得惊人。

　　“你拉我干什么？”他问，气息喷在赵宁述颈间。

　　“那你推我干什么？”赵宁述反问，手臂还僵硬地环在沈聿背后，保持着保护的姿态。

　　四目相对，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而紧绷。生死的刺激褪去后，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在沉默中疯狂滋长。

　　沈聿猛地抬手，攥住了赵宁述胸前早已被雨水浸透的衬衫衣领，将他拉向自己。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可闻。

　　“因为我不想你死。”沈聿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我他妈争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你收尸的！”

　　他的目光狠狠砸在赵宁述脸上，然后，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危险的距离。他转身，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

　　“车不能开了，不安全。”他背对着赵宁述，声音恢复了冷静，“我在附近有个地方，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