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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庆功宴的筹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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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爹利街的石阶被夜露浸润,映着煤气灯昏黄的光。俱乐部厚重的木门将香港的喧嚣隔绝在外,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沉香、皮革与陈年威士忌的气息交织,构筑成权力与资本无声的角斗场。
沈聿坐在最里侧的丝绒沙发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霓虹灯牌变幻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像一头蛰伏在暗处,耐心等待猎物的豹。
赵宁述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他脱下大衣递给侍者,动作一丝不苟,仿佛不是来赴一场危险的约会,而是主持一场董事会。
他在沈聿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厚重的黄铜茶几,像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恭喜。”沈聿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他推过一个文件夹,“这份‘贺礼’,希望你喜欢。”
赵宁述打开文件。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地契或股权书,而是一份详尽的资产分析报告——关于他们父亲赵怀信近年在海外的一系列隐秘投资,其中几笔巨额资金的流向,明显与集团利益相悖。
这份“贺礼”,是一把能伤及父亲的利刃。沈聿将刀柄,递到了他手里。
“什么意思?”赵宁述合上文件,声音听不出情绪。
“意思就是,”沈聿倾身向前,肘部撑在膝盖上,霓虹的蓝光此刻正好掠过他眼底,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我们的游戏,筹码要升级了。你拿你的信托,我拿我的……自由。”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区区一份家产,而是彻底摆脱作为“私生子”被掌控、被当作制约赵宁述棋子的命运。
赵宁述沉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他从小守护到大的弟弟,如今已长成一副锋利、危险,却又无比迷人的模样。
“你凭什么认为,”赵宁述缓缓开口,指尖在文件夹上轻轻一点,“我会用爷爷留下的基业,去陪你玩这场可能毁掉一切的冒险?”
沈聿笑了,那笑容在变幻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破碎。他忽然伸出手,越过那道“楚河汉界”,用指尖极轻、极快地碰了一下赵宁述放在桌上的左手手腕。那里的皮肤下,埋着一道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
只是一个瞬间的接触,却像一道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赵宁述的脊髓。
“就凭这个。”沈聿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仿佛刚才那刹那的越界只是幻觉,“就凭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早就受够了这该死的一切。”
他靠回沙发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合作,或者,”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一响,“我们继续斗,直到其中一个人彻底倒下。”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游轮拉响汽笛,悠长而沉闷,像是为这场无声的战争吹响了号角。
赵宁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手腕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沈聿指尖那一点转瞬即逝的、灼人的温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战争,进入了谁也无法预测的下一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