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内》爱吃鸡腿堡

3、微光

　　沈清辞反锁房门，就着从窗棂漏进的天光，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台崭新的留声机。他按照说明上好发条，将唱针轻轻放在旋转的黑色胶木唱片上。
　　一阵轻微的噪音后，清晰而标准的男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人，一个人。"
　　"手，自己的手。"
　　"走，自己的路。"
　　他笨拙地跟着默念，舌头打结。当唱片转到另一面，开始讲解"选择"、"做主"这些字眼时，他彻底僵住了。
　　这些词像细针，扎进他十几年建立起来的认知里。原来"听话"不是唯一的活法？原来"服从"不是天生的道理？
　　他感到一阵头晕，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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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妈，你快来看看！"
　　日头还未完全升高，陈闻韶就兴冲冲地闯进沈清辞的院落，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西洋礼盒。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闪着光泽的真丝领带、气味浓烈的古龙水、款式浮夸的镀金怀表。
　　"这些都是最新的洋货，你用着一定好看！"陈闻韶脸上洋溢着热情，拿起香水就要往沈清辞身上洒。
　　沈清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胃里一阵翻涌。这种不由分说的馈赠，让他倍感难堪。但他迅速漾开一个温顺而惊喜的笑容，轻声说："三少爷费心了，真是......太贵重了。"
　　陈闻韶满意地看着他，随即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开始抱怨："还是小妈你懂得欣赏。不像四妹，她那个打扮只有工厂里干粗活的女工才穿，她一个陈家小姐，真是不知所谓！"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国外的见闻，目光瞥见桌上那本《国语识字课本》和留声机，不屑地撇撇嘴："摆弄这些死板的东西有什么趣味？走，我带你去骑脚踏车！那才叫时髦，那才叫畅快！"
　　沈清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讨厌陈闻韶自说自话的态度。但他不敢拒绝，只能低眉顺眼地应道："都听三少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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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府后花园里，沈清辞战战兢兢地扶着自行车把手，陈闻韶在一旁得意地指导。
　　"对，就这样，保持平衡！"
　　沈清辞的长衫下摆被风吹起，他慌乱地想要按住，自行车立刻摇晃起来。陈闻韶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腰，这个过于亲密的举动让沈清辞浑身一僵。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刚从外面处理完工厂纠纷、脸色阴沉的陈镇岳站在花园入口，目光如刀。
　　沈清辞吓得立刻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低头站到一旁。陈闻韶却满不在乎："大哥，我们就是在骑脚踏车，这有什么？"
　　"有什么？"陈镇岳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身为陈家三少爷，带着长辈做这种不成体统的事？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骑个车怎么了？我在国外......"
　　"这里是陈家！不是你的国外！"陈镇岳根本不容他辩解，直接对下人下令，"把这不成体统的玩意儿给我拆了，扔出去！"
　　看着心爱的自行车被下人拖走，陈闻韶气得眼眶发红，冲着陈镇岳的背影大喊："你专横！你不可理喻！"
　　"三少爷言行无状，关在自己院里好好反省！任何人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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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镇岳的命令被严格执行。当晚，陈闻韶在房里气得来回踱步。
　　深夜，沈清辞内心挣扎。他虽厌恶老三的纠缠，但更怕他闹出什么事来牵连自己。最终，他揣着一些点心，避开守卫，从窗户缝隙塞了进去。
　　黑暗中，陈闻韶摸到点心，语气激动："小妈......还是你懂我......"他隔着窗户，声音哽咽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对大哥专制的控诉。这一刻，他将沈清辞视为了唯一的知己。
　　然而这份"知己之情"并没持续太久。第二天夜里，饿了一天的陈闻韶实在熬不住了。
　　"什么反省，什么规矩，都见鬼去吧！"
　　他趁着守卫不注意，熟练地翻墙溜出陈府，直奔城中最贵的西餐厅。什么委屈、什么自由，在美食面前都不值一提。他大快朵颐，把对沈清辞的那点"感激"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