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内》爱吃鸡腿堡

15、疲惫

　　天光微熹时，老四才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回到陈府。连日不眠的实验室工作，加上昨夜警局那一场劳心费神的博弈，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她现在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让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然而，刚踏进前院回廊，一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就堵在了她的去路上。
　　老二陈启文斜倚着廊柱，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令人不快的假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哟，我们家的四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听说昨夜百乐门好生热闹，还劳动了警察厅的大驾？没受什么委屈吧？”
　　老四眼皮都懒得抬，只想绕开他。“借过。”她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别急着走啊，”老二挪了一步，再次挡住去路，声音压低，带着恶意，“四妹，不是二哥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研究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回还闹到局子里去了，我们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老四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我的事，不劳二哥费心。”
　　“我是你二哥！怎么不费心？”老二得寸进尺，凑近了些，语气更加阴阳怪气，“我看你是留洋把脑子留坏了，尽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别是跟那些洋人学了什么不好的毛病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老四紧绷的神经底线。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忍耐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野兽般的锐利。
　　在老二还没反应过来时，老四突然出手如电，指尖精准地按在了他后颈的腺体上！这一下快、准、狠，完全超出了老二的预料。
　　“你！”老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开，又惊又怒，脸上瞬间涨红，“陈婉清！你放肆！腺体也是你能随便碰的？！这……这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你简直僭越！不知廉耻！”
　　老四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触摸了一件器物。她甚至嫌弃似的搓了搓指尖，用一种极度平淡，却比任何嘲讽都更伤人的语气说：“僭越？你就当是两扇猪肉不小心撞到一块了吧。”
　　“你……！”老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老四，话都说不利索。
　　老四却不再给他发挥的机会，直接抛出了她刚才瞬间感知并分析出的结论，语气是纯粹的学术探讨式冰冷：“另外，二哥，作为一个Alpha，你的腺体体积比正常Alpha标准值偏小约百分之十五。信息素浓度也过于淡薄，缺乏顶级Alpha应有的压迫感。一般而言，这可能是腺体发育不良的征兆。建议你有空去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讳疾忌医总是不好的。”
　　这番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老二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扒开伪装、窥见秘密的惊恐和羞愤。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脸色由红转青，最后铁青一片。
　　老四不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这一次，老二僵在原地，没有再阻拦。
　　身心俱疲的老四本能地不想回自己那冷清的屋子。她需要一个能让她稍微喘口气的地方。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小妈婉清院落的方向。
　　婉清向来浅眠，早已起身，正坐在窗边就着晨光温习字帖。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就见老四带着一身露水和挥之不去的倦意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四小姐？”婉清连忙起身，眼中满是担忧。
　　老四没说话，只是走到她惯常坐的那张软榻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坐了下来。她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额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好吵。”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充满了孩子气的委屈和厌烦。
　　“我就想……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
　　说着，她身体一歪，竟直接侧身躺倒，将头枕在了婉清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嘟囔了一句：“……十分钟……叫醒我……”
　　话音未落，那积压了太久太深的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几乎是瞬间，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沉睡。
　　婉清整个人都僵住了，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一动也不敢动。她低头看着老四熟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那双总是过于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异常脆弱。
　　她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前院方向的争执，再看看此刻累得在她身边直接睡去的老四，心中百感交集，那复杂的情绪里，怜惜终于压过了一切。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老四睡得更舒服些，然后拿起一旁自己的外衫，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晨光透过窗棂，静静洒在两人身上，一坐一卧，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