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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慢慢熟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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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早上没有吃早饭的缘故吧,在上午第一节上课前。我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像是被一层薄雾蒙住了思绪,脚步也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从椅子上起身的瞬间,眼前骤然一黑,世界仿佛被猛地抽走了色彩与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耳边只余下桌椅轻微的碰撞声和同学们低低的惊呼。
后来听同桌余天甜绘声绘色地描述,才知是温静第一个冲过来,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步伐稳健而急促地往医务室奔去。
“你知不知道,当时你倒下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余天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眼眶都泛了红,“后面温静一见你脸色发白,立马抱起你就走,真的好man啊,像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幸好你只是低血糖,不是什么大病!”她啧啧两声,语气里满是羡慕。
不知是否有我的原因,从那之后,我发现她口袋里总是装着一些糖果,不时的塞给我几颗。
这天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却又极其难熬。教室外的天空由明黄渐变为橘粉,云霞如轻纱般铺展在天际,像是被谁不经意打翻的水彩,温柔地晕染了整片苍穹。
放学铃响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欢呼着冲出教室,书包甩在肩头,脚步轻快如飞,迫不及待地奔向自由的黄昏。
而我,依旧习惯性地留在最后——关灯、关门、整理讲台上的粉笔灰。只不过这次留下的不只有我一个。
“你胳膊的伤,还疼吗?”一道清润如初春溪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抬眸,看见温静倚在门框边,夕阳的余晖从走廊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影。
她穿着浅蓝色的校服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发丝被晚风轻轻拂起,几缕碎发贴在她光洁的额角,眼神温柔得像是能融化整座冬日的冰川。
我怔了怔,随即笑了:“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碘伏和创可贴。”我向她报以一笑,语气轻快,像是要驱散方才的沉重。
“你应该多笑笑,”她走近几步,声音低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黄昏。
“你笑起来,像春天第一朵绽开的樱花,很漂亮。”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专注得让人心跳微滞。
我放下手中的黑板擦,抬眼看向她。站在我这个角度,可以明显地看出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像是被阳光穿透的琥珀,又像是盛着一汪融化的焦糖。
此刻,那双眸子里映着黄昏的余晖,仿佛有整条银河悄然灌入,星光点点,温柔流转,令人心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夕阳斜照,余晖如熔金般倾洒在天际,将云层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与淡紫,仿佛天空也在为这一刻悄然动情。
风,轻轻拂过,此刻,时间定格——那抹斜阳正落在她的侧脸,发丝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睫毛轻颤时,像是蝴蝶在光中低飞。
我望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心跳都慢了一拍。从那以后,我的记忆中就留下了这一帧画面,经久难忘,像是一幅被时光精心封存的老照片,色彩虽渐褪,却愈发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忘却了时间,落日的余晖悄然隐去,天边仅余一缕黯淡的霞光,如同未说完的情话,欲言又止。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穿过芦苇丛,“天色不早了,走吧,该回家了。” 我望着她眸中的星河,那里面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温柔与遗憾,微微颔首,喉间发紧,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此时已过了霜降,天气微微转凉,风卷过发丝,带着草木凋零的淡淡气息,也带走了一天的烦躁与喧嚣。
我摘下路边一棵狗尾草,毛茸茸的穗子在指尖轻轻搔动,像她曾经不经意间拂过我掌心的温度。
我逗弄着路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看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起,又落下,仿佛在演绎一场关于离别与重逢的默剧。直至家中门前……
我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漆面斑驳,铜环冰凉,心里止不住地泛起酸意,像是有细小的针在心尖上轻轻扎着。
我忍住泪水,推门,门轴“吱呀”一声轻响,像是老屋在低叹。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灰尘在斜射进来的最后一缕光中缓缓漂浮,像无数未落定的思念。
莫姨还没有回来,幸好她还没有回来——我偷偷地摸进杂物间,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尘埃与樟脑丸混合的沉静气味。
在堆得乱七八糟的物品中,我摸索着,指尖划过锈铁、碎布与泛黄的纸张,终于,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角落里翻出一张边角磨损的照片。
我跪坐在地上,木板硌着膝盖,凉意透过裤料渗入肌肤。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母亲的笑颜,那笑容温柔而遥远,像月光下的湖面,泛着我再也触碰不到的光。眼泪无声滑落,砸在相纸边缘,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
“妈妈,对不起,我是一个懦夫,我不能没有你……” 我把照片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在抱着母亲一样,闻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属于旧时光的淡淡皂香。
就这样,任凭夜色一点点吞没房间,直至听到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才猛地惊醒,慌忙将照片塞进衣袋,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杂物,匆匆忙忙地回到房间,锁上门,才敢稍稍喘息。
我在房内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滴落,镜中的自己眼眶泛红,像只受惊的小兽。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按压眼角,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酸涩,整理好情绪,才敢下楼,去向莫姨问好。
夕阳熔金,暮色如绸缎般铺展在宅邸的雕花落地窗上,鎏金与暗红交织的窗帘被晚风轻轻掀起一角,仿佛时光也在此刻屏息。
水晶吊灯在头顶洒下暖橘色的光晕,映得客厅里大理石地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像被岁月打磨过的旧梦。
大厅里,莫姨正坐在藤椅上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粘的水钻在光线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
旁边,她的亲生儿子——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正笑着附和几句恭维的话,声音清亮,像春日里跳跃的溪流,却在我耳中泛起层层涟漪般的不适。
我指尖微凉,却抵不过心底那一缕说不清的涩意。
我深吸一口气,檀香与玫瑰混杂的熏香从厅角的香炉袅袅升起,那是莫姨惯用的“安神香”,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我努力让嘴角扬起,让自己看起来轻盈,仿佛一片被风托起的羽毛,飘飘然地下了楼。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旧日回忆在低语。莫姨也看到了我,在我准备开口前轻声说:“哎哟,雯染回来了呀!!有什么想吃的没,姨去给你准备。”
声音甜得近乎刻意,像撒了一层糖霜的点心,却掩不住内里的恶毒。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丝质旗袍,领口别着一枚翡翠胸针,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像她的眼神一样,温柔中藏着审视。
我没有应她,而是抬眼望向楼梯尽头——那扇属于父亲的书房门正缓缓开启。我知道,若是父亲没有回来,我是没有这般待遇的。这宅子里的温度,从来都随着他的脚步而升降。
这时,父亲从卧房出来,常年在外奔波,他的西装还未换下,肩线微塌,领带松了半寸,眉宇间刻着难以掩饰的倦意,可那双眼睛,依旧温润如初。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掌心粗糙却温暖,像老树的纹理,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声音依旧温和,像冬日里一壶温热的茶:“我们家七七马上就十八了,回来给我的小七七办成人礼。”
我的眼眶微微泛红,鼻尖泛起一阵酸涩,像是被春日里突如其来的花香撞了个满怀。
我扑进父亲怀里,任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他西装前襟那枚银色的袖扣——那是母亲还在时,他从不离身的旧物。布料吸了泪,变得微沉,像承载了太多未曾言说的亏欠与疼惜。
“好了,”莫姨的声音轻轻插了进来,像一缕风拂过湖面,不惊波澜,却让水底的影子微微晃动。
“雯柴,你父亲工作繁忙,回来一次不容易,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节奏,一边说着,一边无声地朝她儿子使了个眼色。
那少年立刻会意,乖巧地上前一步,轻声唤:“爸爸,我给您泡了茶,在书房。”
我从父亲的怀中退出来,指尖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意,又抬手替父亲理了理领带,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珍宝。
“您先去休息吧,”我催着,声音带着鼻音,却努力扬起笑,“我等您一起吃饭。”父亲点点头,转身拾级而上,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沉闷而遥远,像一段即将被重新拾起的旧时光。
就在他即将拐过回廊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我一眼,那目光深邃如潭,又忽然弯起眼角,带着一丝久违的、孩子气的俏皮。
“爸爸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的葱油拌面。”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暮色渐沉的厅堂里,像一束光,轻轻落在我心上。
我怔在原地,晚风从敞着的窗缝溜进来,拂动我耳侧一缕碎发。
厨房方向飘来淡淡的葱香,混合着熏香与旧木的气息,仿佛童年某个被遗忘的傍晚,正悄然归来。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金碧辉煌却冷清多年的家,终于有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温度。
父亲在家的日子总是格外的温馨而又短暂。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离开了舒适的床铺,回到了那令人作呕的学校。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是,在满是黑白的校园中,我找到了那一湾耀眼的绚丽星河。
我的座位靠窗,窗外是一方被教学楼围拢出的小小天地。
它不像家中后院那般花木扶疏,也不似街市那般车水马龙,却自有它的节奏与诗意。
每周的周清考试照常进行,我将桌子收拾干净,默默地等着洪秀梅发卷子。
窗外一阵阵的凉风拂来,带着初秋的清冽,轻轻撩拨着我眼前的发丝。
我不住地拨开被吹得凌乱的发丝,教室后面贴着的纸张也被吹得哗啦作响,像一群不安分的小鸟在低语。
混乱间,只听“呼”的一声,后门被用力关上,纸张的哗响戛然而止,我的发丝也乖顺地垂落下来。
不过一会儿,洪秀梅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她先照常在班上巡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关闭的后门上:“后门谁关的?谁让你们关后门的?”
班里一片死寂。她回到讲台,把试卷重重地扔在桌上,有几张随着惯性飘落在地,却无人敢伸手去捡。“我再问一遍,后门是谁关的?站起来!不站起来,今晚就不用考试了,一个一个查。”
我低着头,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那一刻,窗外的景物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与那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