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
-
剑子站在沿河那幢精致的花园别墅前，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决定还是转身要离开。而在他转身的同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性的声音：“剑子，在别人家门口如此鬼鬼祟祟地转悠再离开，是何时成为你的风格了？”
再次转回身，望着路灯下那张雕刻般美丽的脸，剑子似叹非叹：“龙宿……”
“你的来意我很清楚，”鎏金色的眼里是深深浅浅、捉摸不定的光，“故作高深地欲盖弥彰可是剑子你的看家本事啊。”
“原来在龙宿眼中，剑子竟是这样的人。”剑子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说着就要离开。
身后，龙宿的语调悠长而婉转：“剑子，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有什么事就到里面谈吧。”
雪白的画布上，只有一滩如同泼溅上的血一般的鲜红。
凝固的，仿佛死去的一样。
就像那个纠缠了自己六年的梦，只有一片鲜红的梦境。
剑雪安静地坐在“梅花坞”里，碧蓝的眸子中映着画布上那瑰丽到妖艳的鲜红，眼中还是有着不可解的迷惑。
他如今所有的记忆是从六年前开始的，自醒来身在的“梅花坞”起居室内开始。而对于六年前的一切，除了本能与生活技能之外，只有一滩鲜红，死一样的。
植物特有的清新之气在周身流动萦绕，但是仍无法减轻自己每次试图回忆时，那伴随而来的、痛苦得要窒息的感觉。
他将手中的画笔放了下来。
起居室里的电话也在此时“叮铃铃——”地叫唤了起来。
“请问是剑雪么？”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温和浅淡，令人舒心。
“我是。”剑雪也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要亲自交给你，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么？”那边微微停顿，“我想那对你应该是很重要的。”
随着小区内的绿荫道一转，一幢古朴而精致的欧式别墅便出现在眼前，随之跃入眼中的，是一台停在别墅前的大红色跑车，流畅优美的曲线，一如奔涌流动的岩浆。
剑雪的脚步也在这时生生停下——
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却是转瞬即逝，什么也抓不住。
别墅前的铁栅栏门是开着的，他一路走入踏上台阶，正准备按响门铃的时候，门也被人打开了。门后的一步莲华见是他便微微笑道：“抱歉，让你特地从‘梅花坞’赶来这里。”
剑雪摇摇头。
一步领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而剑雪也注意到，旁边的另一间书房，袭灭天来打开门走了出来。那一个瞬间的空隙里，一抹红影也恰恰落入那碧蓝的眸子里。
“请进。”一步莲华打开房门。
与此同时，另外一间书房里。
袭灭天来看着自己的学生：“难得你也会为这种事而特地来找我。”
红发的男人微微斜身靠着素雅的布艺沙发，垂头看了看手边的桌上那杯西式红茶，低醇的嗓音优雅的语调：“如果我以后要再来你这里，看来还得自备咖啡了？”
坐在红发男人的对面，袭灭天来端起红茶轻轻饮下一口：“前几天我最后藏起来的那些咖啡被一步发现没收了，你别害我以后要睡书房。”他放下红茶，“你是为了‘黄泉之都’的事来的？那么点小问题你都搞不定？”
吞佛也同样端起红茶却没有喝：“以你对调查局的了解，里面有多少人能够将□□用到你的水平的？”
袭灭天来“嗯”了一声：“就我的了解是没有几个，而且就算有，也不大可能亲自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也许是请到什么厉害的帮手了。”看看对面沉默不语的吞佛，袭灭天来又接着说，“你不可能是拿这种问题来找我的，说吧，你目标锁定了哪些人？”
似乎毫不诧异自己老师的话，吞佛童子道出了一个名字：“鸠盘神子。”
“这是？”剑雪看着一步莲华递给自己的一副相框，里面是一张单人照：一个看起来约有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瘦长，头顶已经半秃，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深邃的眼，看起来应当是个渊博的学者。
一步莲华也看着照片上的人，眼中的神情颇为怀念：“他是我的朋友，一莲托生。”
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的一步莲华。
“我与他相识多年了。”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一步莲华柔声道，“他是个执着到可以说是顽固的人，是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出色学究。不过，他也去世很久了。”提到一莲托生的亡故，一步莲华却未见得太哀伤。
碧蓝的眸子重归于静好无波，剑雪将目光再次转回到照片上的学者身上：“一步教授，你知道他现在葬在哪里吗？”
一步莲华点点头：“就在城郊的九峰墓园里，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剑雪沉默了片刻，郑重地将照片取了下来收好，点头：“我会的。”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一步莲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清浅如白莲，“要出来一起用晚餐吗？今天难得袭灭也在，他可是要亲自下厨的。”
……
“一莲托生和鸠盘神子？”银紫色长发的男人坐在壁炉旁的小沙发上，漂亮的鎏金色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对面的剑子，“一个死了六年，一个消失了六年，为何要突然提起？”
剑子那淡如烟墨的眼也坦然地直视着对方：“龙宿，一莲托生曾经与儒门天下关系十分密切，我想你应该会很了解他的很多事情吧。”
“噢，剑子，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助么？”似笑非笑的唇角，神秘而又危险。
“龙宿……”
“好了，我知道了。”儒门天下的董事长无可奈何，“凤儿。”
一直等在一旁的，疏楼龙宿秘书兼私人管家的穆仙凤走上前。
“你去让儒门天下尽快把一莲托生的资料调出来送到此处。”龙宿转而又对剑子说，“鸠盘神子的资料在儒门可是绝密的危险文件，剑子你是否该给我一个可以相信的理由？”
剑子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悉数告知。
龙宿沉默，半闭的鎏金色眼眸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龙宿，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剑子，要我亲自批示同意调出鸠盘神子的资料也是可以。不过，”龙宿斜着身子，一手支着下巴，唇角扬着似笑非笑的弧，“你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好吧。”
“我的条件很简单，”龙宿站起身走向书房，剑子也一同跟在他身后，“不得将资料上的任何情况告知其余人，无论是善法天子，还是你说那个叫剑雪无名的人。”
……
鸠盘神子。
袭灭天来回想着当年的这个名字：“一个六年前就消失的名字，为何你会突然把目标放在这个人的身上？”
轻轻将茶杯放在杯垫上，苍白的手指伸展，每一个动作都似经过训练一般优雅而得体：“‘黄泉之都’并没有让调查局出动当年那些人的价值，但就这些年的记录看来，除了调查局，能够将□□发挥到那样的水平的人，只有三个。”
认同自己最骄傲的学生的推断，袭灭天来点头。
确实如此，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用惯了某一种枪械，就会很难改变。只有这样，枪才能在他们手上发挥出最致命的威力。
“你，朱皇还有鸠盘神子。”
这么简单的排除法，稍微了解当年的事情和这些人性格的人都能做得出来。
“只是你别忘了，当年的鸠盘神子来历不明，若推断无误，他应该不是苦境本地出来的人。”袭灭天来淡然提醒了一句，“若是他六年前就回到他本来的地方或组织的话——”
“这不构成他被排除在外的原因。”吞佛端起红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袭灭天来一边回忆着当年的事一边道：“若我没有记错，鸠盘神子消失的时间与一步的朋友一莲托生死去的时间很相近。”
“一莲托生？”
“当年一个十分出名的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权威学者，后来无缘无故就死了。”面上那奇异狰狞的刺青在午后渐没的夕阳下也渐渐柔和，“我每年都与一步到九峰陵园去看他，据说是他杀，但至今仍未追查的凶手，警察局那边也早放弃了。”
后来的事情吞佛童子也大约清楚。
一步莲华坚决地拒绝了接任调查局局长、离开了调查局，被异度尊为“魔之尊者”的袭灭天来也逐渐不参与异度的对外计划，算是另外一种退隐了。
“说回来，祸后布置给你的任务应该是为了保证异度能顺利拿到‘造化之钥’吧。”袭灭天来说。
听得出袭灭天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提醒自己不可过分将注意力放在鸠盘神子的身上，吞佛童子不置可否：“知己知彼，了解每一个可能的敌人才能成为永远的赢家。”
“造化之钥”对于异度来说是重要的筹码，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师生二人正自沉默思考，袭灭天来眼睛突然扫到一旁墙上的钟，站起身：“我得先去准备晚饭了，你等下也留下来吧，一步也很久没见过你了。”说着就打开门走出了书房。
看着袭灭天来再次将书房的门关上，吞佛有几分无奈。
自从六年前开始，无论每天有多重要的事情，袭灭天来绝对会在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回家，理由简单，被螣邪郎称之为“妻遁”。
吞佛从沙发中站起，走到书房的窗前。窗外正对着别墅前一步莲华精心打理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有那一池白莲，静谧而平和。
金琥珀般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
想到方才袭灭天来为了准备晚餐而离开、看着眼前这些，吞佛回想起当年那个在□□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之尊者”。
这样的生活，也许对这两人而言会是最好的吧。
事实证明，袭灭天来于厨艺一道上是很有天分的。
当饭菜的香味钻入书房时，就连一贯对于一日三餐没什么概念的吞佛也觉得有点饿了。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正好旁边一步莲华的书房也开了门。
一步莲华之后，那双湖一般的碧蓝眼眸随之闯入视线，青年恬淡柔润的面容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那种对于多年未见的朋友，而是对敌人的存在、对危险的直觉。
见到吞佛，一步莲华也朝他笑道：“正好不用再去叫你了，而且天也晚了，你和剑雪两人回去再准备晚餐也麻烦。今天袭灭下厨，你们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过晚餐再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