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2 ...
-
“鸠槃神子，他必须死！”
昏暗而封闭的室内依然浮动浮动着一股浓郁的颓靡的味道，混合了汗水和体*液的情*欲味道。厚重的暗红色窗帘严密地合了起来，阳光被隔绝在外。卧室仿佛古老而华丽的坟墓，散发出令人着迷的腐朽与堕落。
男人赤*裸上身靠着床头半躺，同时低头把玩手上的雪茄，声音慵懒而危险：“不行。”
“如果我非要他死呢？”褆摩猛地坐了起来，银白色的头发像长在幽暗的河底的水草缠绕在他的身上，间或露出那些暧昧的青紫淤痕，“他留下，是颗迟早会爆炸的炸弹。”
“噢？”西蒙挑了挑眉，“他？”
褆摩不耐地眯起眼睛，“我不陪你死，西蒙。”
“是吗？”西蒙漫不经心地剪下了雪茄的头，“你以为，这可能吗？”
“无论如何，他必须死！”褆摩翻身坐到西蒙身上，眼神直逼着西蒙，“如果可以，我会连‘使徒’也不留！他们两个本身就不应该存在！”
然而西蒙却骤然发力，两个人的位置瞬间交替，褆摩被钳制着，脆弱的脖颈被掌握在西蒙的手中。西蒙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高傲：“你以为你是谁？”
褆摩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即便他的颈椎看起来随时会折断在西蒙的手里，也因为那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西蒙突然起身站在床边，精悍优美的躯体在室内的光线下半明半暗，刻画出模糊的线条。他头也不回：“你下午就启程，去科西嘉。”
“……什么意思？！”褆摩愣了愣，不解，愤怒。
“去挑几个雇佣兵回来。”西蒙背对着他，一件一件地将之前都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好。
门开了又合，卧室迅速地再次陷入昏暗。
褆摩拿起之前被西蒙丢弃在一旁的雪茄，找出了专用火柴均匀点燃，然后缓慢地吸了一口。苍蓝色的烟雾缭绕在指间，久久不散。
……
“由‘使徒’进行这项实验。”
病房内的空气在经过一系列的过滤处理，无论是湿度还是含氧量都是最适宜的标准，但却是带着深深的冰冷与隔绝的气息。各项仪器也都在安静地运转着。
门在箫中剑身后无声地合上。他走到病床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极为简洁地问道：“理由。”
两天前的下午，吞佛童子数次从昏睡中匆匆醒来又睡去，一直到昨晚才彻底地清醒过来。在刚刚完成了例行的检查后，他提出了要求：单独与博士见面。
箫中剑对着正半躺在床上的吞佛童子说道：“你应该知道实验的理论基础。”
“确实。”
“而你更该清楚你现在的状况，黄金期已经提前结束，”箫中剑的声音冷冽，透出隐约的愤怒与无奈，“实验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而你承担那百分之九十的失败的可能要更小。”
吞佛面无表情地回答：“所以‘使徒’是最适合的选择。”
这是损失最小的方案，以已结束了巅峰时期的“使徒”来进行实验，无论实验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最终的影响都会是最小的。
但是——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箫中剑侧过身，也同样看着那面雪白的墙，眼中流露出一丝交织着不忍的复杂的痛苦，但很快，这一切又如同幻觉一样消失了。
“滴”、“滴”、“滴”。
仪器运行的声音规律无比，仿佛陷入极度的安静，都能隐隐听到外面的农场上呼啸来去的冷风，将海水与雪粒扑打在岛屿的堤岸上的声音。
上方的光线照下，在吞佛童子的红发上泛出微光，一双金色的眼眸近乎半透明，坦然而幽深。他开口，语气冷漠而坚定：“这个理由对Wind Rose足够了。”
“但对你，对整个计划，都不够。”箫中剑垂下眼，祖母绿的眸子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吞佛不答，而是收回了目光，半闭着眼，看不清眼中的丝毫神情。
长久的沉默后，再说话，那低沉的声音里竟有着一丝柔和，仿佛错觉：“拥有未来的前提，是要活着。”
箫中剑抬眼注视他片刻，然后才扭头缓缓说道：“他现在已被下令囚禁，不过还不知道实验的事。”
“……嗯。”吞佛淡淡地回答，神色平静。
“十天后手术，”箫中剑转身离开，门受到感应向两边退开，“好好休息。”
……
南美洲，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
螣邪郎穿着酒店配备的白色浴袍，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根带子，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波哥大的夜景。市中心的广场上，被无数华丽的彩灯映照着的玻利瓦尔骑着高大的骏马，冲向前方的曙光与自由。
他“嗤”地一声打开手中那罐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后，又趿拉着拖鞋绕回到正端坐在手提电脑前的赦生童子身后，俯下了身子一同浏览屏幕上传来的资料。
“妈的，这个Wind Rose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钱，而且竟然还能有一半都是用在研究所上！”螣邪郎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背后肯定有人一直在投资。”
Wind Rose不论是在势力还是规模上，都不可能与苦境三大□□之一的异度相比。但是在这份极为宝贵的资料中显示，Wind Rose每年的资金流动规模竟达到了异度的三分之二。
螣邪郎吹了声口哨，站直了身子。
异度的势力遍布苦境、加拿大和墨西哥，在北非也有少数的中间人贸易活动。虽然范围极广，但是跟Wind Rose比起来，这偏偏也是个极大的缺陷。同样数目巨大的资金，异度就没法像Wind Rose一样，将其中的一半都投入所属的研究所中。为此，主管研究和训练的戒神老者也几次向九祸发牢骚，说异度该考虑精简人员和各项开支了。
而Wind Rose在地下世界能够令不少人心生惧意，甚至连调查局都要对其顾忌三分，原因不仅仅是领导者西蒙，有很大一部分也来源于“博士”与Wind Rose的神秘性。就连螣赦两兄弟现在看的资料都是极为珍贵的。
这份资料长达十数页，不仅详细地开列出了这几年Wind Rose的资金流向，而且还包括了所有与Wind Rose进行过大中型交易的客户资料。
“等等——”螣邪郎只瞥了一眼然后迅速转身，沉声开口，“小弟，你不感觉这些交易人有些奇怪吗？”
赦生慢慢滑动着鼠标滚轮，点了点头，不说话。
这些交易人里或多或少都与世界上那些著名的□□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比如日本的雅库扎和俄罗斯的战斧，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异度和天都的影子。但是却缺少了苦境三大□□之一的死国。
螣邪郎又灌下了最后一口啤酒，随手将空罐子抛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这看上去实在太刻意，似乎特地准备好了一个陷阱，就等着猎物跳下去。
后面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动，赦生不由得从电脑前转过身，正好看到螣邪郎在衣服里东翻西找。
“小弟，看到我的手机没有？”螣邪郎头也不抬地嚷嚷起来。
话音刚落，一个物件反射着房间的灯光与波哥大的夜景、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朝螣邪郎的头上飞去。螣邪郎抄手接住了，埋头翻找通讯录：“干得不错，等下兄长带你出去吃夜宵。”
等他找到了联系人拨通号码，再抬头时，只看到了赦生面对电脑的背影。于是螣邪郎不由得无趣地摸了摸鼻尖，走到一旁打起电话。
……
硕大的冰晶雪花不断地拍打在缓缓向前行驶的轿车的防弹玻璃上。北欧的天空此时蒙着沉寂的死灰色，更衬得前方那白色的庄园宏大而模糊。
地下世界里知道的人并不多：苦境三大□□之一的死国的天地，真正住处却是在距苦境数千公里的北欧。
苍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但是很快地，手机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震动。苍拿起手机，瞥了号码一眼：“喂？”
“苍”，是螣邪郎的声音，难得一见的严肃，“我要向你确认一件事。”
苍沉默地等着接下来的问话。
“Wind Rose的资助人里，是不是有死国？”
“是。”毫不犹豫。
螣邪郎沉默了几秒，说了句我知道就迅速断线。
通话时间还不到一分钟，两个人刻意保持着默契，进行最简单的问答。
无论玄宗已经隐匿了多少年，无论苍已经与弃天帝共同生活了多久，在这件事上，异度与玄宗仍然处于不同的立场，相互之间的那条线也是不可随意触碰。
轿车紧随着开启的大门驶入那片白色的庄园内，然后缓缓在那宽阔华美的台阶前停下，而台阶一旁，管家已经躬身等待着。
司机为苍打开了车门后也退至了一旁。
“宗主先生，教父已经在等待先生的到来，请先生随我来。”训练有素的管家缓慢而清晰地说着。
苍，曾经的六弦之首，现任的玄宗宗主。
“有劳了。”
……
“不知这下午茶可否合宗主的口味？”天者，死国教父，朝身旁的苍问道，语气平和有礼，却隐含着淡淡的上位者的威严。
窗外的六瓣雪花仍在不停地自高空飘落，远处的草原呈现出颓败的枯黄，一面结冰的湖，倚靠着连绵起伏的雪山。
两人坐在窗前一张白色的小桌上，面对北欧凄美荒凉的冬景，全然没有正式谈判的氛围，就像是一次简单且无关大事的谈天而已。
“甚好，”苍淡淡地说，似乎只是一句赞美，“茶叶，茶具以及技艺，三者的配合才能泡出这样的茶。看来这泡茶的人，也曾精心钻研过东方的茶道。”
“在宗主面前，不过班门弄斧。”天者微微弯起嘴角。他稍稍向后靠，十指交叠搭在身前，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世上绝无完美之物，依宗主看，这茶，还有哪里不足么？”
苍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杯红茶，答道：“茶具。茶叶与技艺再好，也难以弥补茶具的缺失。”
“但这茶具，当初可是费了我不少的力气才高价买下的。轻易判定，可是很有可能枉费一番心血。而且，现在这里并没有更适合的茶具来替代了……”天者敛起笑意，端起手边的红茶慢慢饮了一口。
听出天者话中深意，苍只是抬起头望向远方，目光平静幽远。
“教父可以考虑，用别的更适合的茶叶来泡这一壶茶。”
“噢，”天者话尾一扬，似是不屑又似是高傲，“原来宗主相信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
“这茶具，自然是教父所提供的。而且，教父所能得到的茶，是会比原先独享时要少。”苍停顿了一秒，又继续说道，“但是这样的茶，不仅口味绝佳，而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教父认为呢？”
天者点点头：“确实，听起来令人格外心动。但是我并没有非放弃这壶茶不可的理由，如果就这样舍弃，不是很可惜吗？”
“两者权衡取舍，想必难不倒死国教父。”
外界的风雪已逐渐小了，似乎有晴朗的迹象。天者终于转过头来，凝视着苍的眼睛：“看来宗主对这茶会很有信心？”
“教父与其相信苍，不如相信玄宗吧。”苍将杯中的茶饮尽，然后将茶杯放在杯盘上。
“玄宗么？”天者淡淡地扫了一眼苍额心上的朱红印记，“如果还存在的话。”
“自然，苍在一日，便有玄宗一日。”苍从容应道，“苍现在便是以玄宗宗主的身份来与教父喝这一杯茶的，不是吗？”
……
在召来管家送苍离开之后，天者仍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已然停下的雪。仆人走上前，恭敬地弯着身子想要为他续茶，却被他开口阻止：“这茶可以端下去了。”
仆人不作他想，迅速地反应过来：“是。”
“临近收尾，便越是精彩。”天者似乎颇为满意地扬起嘴角，细长的眼中却透出冰冷与嘲讽，居高临下俯视着外界，“西蒙，你能逃得出异度为你准备的死亡盛宴么？”
……
巨大的欧洲卫星地图缓缓展开，疏楼龙宿坐在地图前的暗红色沙发上，身子微斜，姿态优雅慵懒。
在这座新古典主义的别墅里，在他面前，即将到来的是一场狩猎。
穆仙凤将泡好的咖啡轻轻放在龙宿手边，然后说道：“主人，那五名蛙人和一名狙击手已经挑选出来了，是否现在下达命令？”
龙宿端起咖啡杯，华丽繁复的花纹更衬出他手指修长美丽。他颇为惬意地闻了闻咖啡的香气，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道：“埋伏在回程，在褆摩登上法国本土的时候动手。”
“主人，有需要特别交待的吗？”
龙宿低头饮了一口咖啡：“目标只在褆摩，确保他死了就可以。那些外籍雇佣兵应该会继续前往Wind Rose，就交给异度伤脑筋吧。”
“凤儿，机票已经订好了吗？”龙宿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地图，却抛出了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穆仙凤点头：“是，七天后的下午。”
“哈，”龙宿唇边的弧度更明显了一些，热气氤氲在漂亮得霸道的眉目间，“我已经开始想念剑子泡的茶了。”
……
Wind Rose总部，地下一层的武器研究维修分室。
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男人紧盯着眼前的那把躺在高精度机床操作台上的匕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慢慢回头看向来人，一丝不苟束起的红发，整洁的白色风衣。
患剑看着漠无表情的吞佛童子，温和地提醒道：“手术临近，你不去好好休息吗？”
“不用，”吞佛童子扫了一眼室内，最终停在另一头的桌面上那形状怪异的武器上，“进度怎么样？”
“还差最后的一些，P90你可以先拿去试一试。”患剑转回去继续看着那把镀铬的匕首，幽暗的表面反射不出丝毫光泽，但是却锐利无比，“不过我记得你并不是使用PDW的。这把匕首，也不是你之前使用的那把。”每一把由他亲自改进过的武器，他都能够一眼认出。
吞佛走过去，拿起了那把已经修改过的P90：“这重要吗？”
患剑沉默地操作起机床，进行最后一道电磨的工序。
等待的十五分钟里，吞佛也一一细看了患剑专门改进过的子弹，并填入弹匣中。
“可以了。”患剑将匕首放入鞘中，递给走上前的吞佛，“拿去吧。”
“多谢。”吞佛接过匕首，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患剑又继续说道：“博士正在外面等你。”
……
“跟我过来一趟。”走出分室，果然看见银发碧眼的男人正等在一旁。箫中剑看到吞佛出现，只说了一句便朝前走去。
吞佛跟在他后面，不动声色地抛出自己的疑问：“噢？”
“手术前你不想去见他么？”箫中剑并未停下脚步，声音冷淡，“‘神赐之子’，或者……剑雪无名。”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Chapter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