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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救下苍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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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畹躲在树后,思忖了好一会,方才拿定主意。
罢了,这不过是个话本世界,九畹觉着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于是扭头就要悄悄离开。
然而转身刹那,一道寒光破空而来,“铮”的一声钉入她藏身的树干,刀身犹自颤动不已。
“那有人!”黑衣人厉声喝道。
“……”
九畹无奈:“你们继续,我只是个路过的。”
黑衣人首领冷笑一声:“既然瞧见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已有两名杀手提刀向她扑来,刀锋在月光下划出森冷的寒光。
九畹长叹一声,猛地拔出钉在树干上的大刀,刀身与树干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皓腕轻转间,月光在刀刃上流淌如水,映照出她骤然冷峻的面容。
“看来这浑水……”她轻声道,“我不得不蹚了。”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闪,竟比那两名杀手更快地迎了上去。
月光之下,她的刀锋划出一道冰冷的银弧,第一个杀手的喉间便突然绽开一线血痕,他甚至来不及露出惊恐的表情,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而第二个杀手仓皇举刀,却见九畹手腕轻旋,刀锋诡异地绕过他的防御,直取咽喉。
眼见着两名手下瞬间毙命,黑衣人首领瞳孔骤缩:“你……你!”
九畹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嘴角勾起一抹笑:“现在后悔了?晚了。”
轻飘飘的话落下瞬间,夜风骤起,九畹单手持刀,头上束发的绸带忽然断开,如墨青丝在风间飞舞。
月光斜斜地照来,将她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两半,一半浸在清冷月辉中,眉目如画;一半隐在暗影里,杀气森然。
“要么滚,要么死!”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还未等她数到二,便已丢下同伴尸首仓皇逃窜。林间顿时只剩下满地狼藉,和那个倚剑半跪的绿袍男子。
忽然“嘭”地一声,那男子倒地昏迷过去,九畹随手扔下刀,上前去查看。
然而她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她接着月光看清男子染血的侧脸,不由得一怔。
苍珩?!
他如何进了这画中?
九畹忽然心头一紧,他定是为了灵萱草而来!
若是被他先夺了去,她如何拿这灵萱草与苍菱换师兄?
鲜红的血自刀面滴落,又渗入土中。
九畹举起刀,皎洁的月光落在刀面,又投射至苍珩苍白的面色。
杀了他,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手起,随即刀落!
然而刀却在距苍珩脖颈两寸处停滞,苍珩虚浮无力的双手握住刀锋,刀锋割破了他的掌心,血流如注。
苍珩的面色苍白如纸,然而双目却凌厉如寒刃,“你敢杀我?”
九畹被骤然苏醒的他吓住,脑中白了一瞬,手上力道瞬间松了。
“殿下,殿下!”
不远处有人举着火把靠近,九畹往火光处看去,又蹙眉看了眼苍珩,当即松了手,朝反向隐去。
九畹立即回到马车,阿娘仍在车上熟睡,她拉起缰绳,朝林外驾车,疾驰而去。
几日后,马车驾进了京城内,九畹带着阿娘住进了客栈。
“如今我们手头上只有七十两银子,京城物价这般高昂,我们总住客栈也不是办法,不如赁间屋子?”
“啊?”九畹如今满心只想着如何进宫拿到灵萱草,忽闻阿娘询问,她随意敷衍道:“嗯,那便麻烦阿娘了。”
阿娘见她心事重重,也没再多问,兀自离开,去寻屋子了。
阿娘离开后,九畹也觉不能坐等,或许到外头走走,才能寻到机会。
九畹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却在那一霎,有个人跌了进来。
“你……”
那人惊恐地抓住九畹的裙角,抬首道:“救救我,救救我!”
九畹瞧见他的面容,愣住:“赤殷?你怎会在此?”
屋外有数人身着藏蓝色官服,腰间佩刀,将门堵得严严实实,只给一着白衣的男子让了路。
白衣男子生得唇红齿白,行走间步履稳健,是擅武之人,他弯了唇,“陛下,别闹了,摄政王殿下还在宫里等着陛下呢,陛下同臣等回宫吧。”
“赤殷”躲在九畹身后,惊恐得直摇头,“不,不……我不回去!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白衣男子幽幽一笑,语调轻佻,“陛下慎言啊!您可是陛下,殿下怎么可能弑君?”
白衣男子往前踏上一步,于是对上了挡在“赤殷”身前的九畹,他双目微眯,“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九畹不搭他的话,只问:“你们确定不会杀他?”
“当然不会。”
“我不信,除非……你们带上我。”
白衣男子立时便答应了,“好啊!”
“赤殷”躲在九畹身后,紧紧地抓着九畹的衣袖,九畹回身安抚他,“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赤殷”看着九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对她有种莫名的信赖,他低声应道:“好。”
人界的皇宫气势辉煌,琉璃瓦在日光下流转着翡翠般的光泽,朱红宫墙厚重而肃穆。
白衣男子将九畹和“赤殷”引至一处宫殿,躬身道:“陛下与姑娘请在此稍候。”
随即他便离去,四下归于一片寂静。
“赤殷”紧紧挨着九畹,手指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半分。
九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问道:“你不认得我?”
“我、我们认识吗?”
九畹微蹙眉头,眼前之人与赤殷容貌如一,莫非赤殷也入了这幅画境?同苍珩一般失了记忆?
九畹看向赤殷,见他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与赤殷截然不同。
赤殷是狼,纵然受尽折磨,也从不肯示弱。
她总觉着,这不像是他。
然而看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流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九畹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
她轻声说道:“我叫兰姝。”
“赤殷”小心翼翼地瞅她,“……苍殷,我叫苍殷。”
九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然而转眼三日过去,九畹原以为很快便能见到所谓的摄政王,却整整三日都毫无动静。
而他们也未如想象般遭到囚禁,饮食起居极为优渥。
起初苍殷还惴惴不安,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可到了第三日,已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作画奏乐,显得颇为自在。
而九畹从苍殷口中得知了灵萱草的下落,持他所予的令牌独自前往藏宝阁。
终于在金光熠熠的阁内一隅,找到了灵萱草。
然而当她返回宫殿时,却发现苍殷已不在殿中。
九畹心下不安,随手拦住一名太监,问道::“陛下去了何处?”
太监惶恐跪地,声音发颤:“摄、摄政王殿下派人将他带走了!”
九畹心头一沉,追问道:“带去了何处?”
“好、好像是狩猎场……”
“糟了!”九畹命太监退下,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为防万一,她必须先藏好灵萱草。
她抬头望向房梁,飞身而上,将灵萱草妥善藏于梁间隐蔽处。
随后,她一路询问、疾步而行,匆匆赶向狩猎场。
然而还未踏入猎场,她便听到林中传来苍殷凄厉的惊叫。
九畹立刻循声奔去,只见苍殷衣衫破烂、仓皇逃窜,而如此驱赶他的,是身后高坐马上的碧袍男子——苍珩!
九畹动作微微一滞。
如今他们皆困于画中,她本可不必招惹苍珩,只需取走灵萱草悄然离去,将他永远困在此地。
可……赤殷也在,她必须带他一同离开。
就在九畹思忖的刹那,一支箭骤然破空而来,直指苍殷心脉!
她不及细想,瞬间闪至苍殷身前,徒手握住利箭!
箭簇在她指间嗡鸣震颤,强猛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
九畹冷冷抬眸望向来人。
夕照之下,苍珩棱角分明的轮廓染上一抹朦胧金光,看不清神情,却令人如坠冰窟。
“抓到刺客啦!”
白衣男子——百夜自苍珩身后缓步走出,唇角含着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扬声道:“还不拿下这个……曾在城郊行刺殿下的逆党!”
他特意加重了“逆党”二字,笑吟吟地望向九畹。
九畹骤然拧紧眉头。
原来那夜月下,那些刺客口中的“殿下”正是苍珩,她如今是自投罗网了!
九畹定下心神,从容开口:“阁下如何会指控我行刺?那夜分明是我斩杀刺客,救了殿下。”
“哦?”百夜侧首看向苍珩。
苍珩神情漠然,定睛看了九畹片刻,意味深长道:“既然是本王的恩人,便请至王府,容本王……好好答谢一番。”
百夜随即躬身应道:“是,殿下。”
侍卫缓缓围拢上前,苍殷紧紧抓着九畹的衣袖,惊惶低语:“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九畹看着围涌而上的侍卫,心知今日这关,没那么好过了。
九畹按住他颤抖的手,朗声说道:“殿下既要言谢,便请放过陛下。我愿随殿下赴府一叙。”
九畹话音落下,狩猎场中有片刻死寂。
风声掠过树梢,带起一片簌簌轻响。
马背上的苍珩微微倾身,目光如利刃般压在九畹身上,他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点弧度,却未达眼底。
“这便是你要的谢礼?”
九畹迎上苍珩泛着寒意的眼,声音清晰而坚定。
“是。”
苍珩沉默地注视她片刻,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她的躯体。
半晌,他缓缓直起身,淡淡道:“好。”
他抬手随意一挥,“送陛下回宫。”
苍殷闻言,惊惶地看向九畹,而身后两名侍卫上前,不容分说地将他从九畹身边带开。
九畹轻启红唇,默声安抚道:“别怕。”
于是苍殷忍着泪颔首,挣扎着一步三回头,渐渐地便看不见身影。
九畹回首,对苍珩道:“多谢殿下。”
苍珩扯了缰绳,马便扭头往狩猎场外去。
唯有百夜笑吟吟地走上前,对九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数名精锐侍卫无声地围拢过来,断绝了她任何可能的退路。
九畹最后瞥了一眼苍殷被带离的方向,便整理了微皱的衣袖,神情平静地随百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