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里》洋葱味的苹果

13、春风晚风 一

　　林嘉茵给儿子发去消息质问。

　　怎么这么早就回学校了？学校现在能住人吗？

　　裴思卿看到了，但不想回，可最后想了想还是回一下比较好。

　　想回就回了，有地方住，不用担心。

　　很简短的几句话，回完裴思卿就把手机往被子上一甩。

　　整个人攀到陈屿身上，靠着陈屿，看陈屿工作。

　　陈屿在电脑上摆弄着他看不太明白的软件，在纸上写写画画，但裴思卿知道陈屿在写的是乐谱。

　　“为什么不直接都弄到电脑上？反正最后也都是要传上去的，还是说你喜欢这样？”

　　“我比较喜欢在纸上写东西的感觉。”

　　“我也是。”裴思卿说着就从床头柜那掏出来一本上次未看完的书来，又从陈屿那里抓了一支铅笔过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稳稳当当地靠在了陈屿身上，边看边在书上写写画画。

　　两个人这些日子里就这样消磨着年后到开学前的时光。

　　靠着陈屿身上是很舒服的，有的时候裴思卿靠着靠着便要睡着了，于是一本书看了很久。

　　偶尔睡醒再翻开手边的书时，会发现书上多了几句笔迹不同的批注，凑在自己的笔迹旁边。

　　有时是回应，有时是别样的想法。

　　裴思卿用手指轻轻抚过已经干了的墨迹，在心里默念那些词句。

　　陈屿真是一个很有意思，很好的人。

　　他以后和别人在一起了，也会干这些事情，也会做这样的一个人吗？

　　裴思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

　　他收起两人散乱在桌子上的书本杂物，随后便去了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

　　陈屿工作的公司老板一听说他年后就回学校来了，便马不停蹄地把他拽去了工作，说是要陈屿快马加鞭地写出曲子来给新出道的艺人用。

　　裴思卿听陈屿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那你会去当歌手吗？”裴思卿突发奇想地问。

　　陈屿吓了一跳，“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偶尔写点曲子而已，我只是做兼职，正式工都算不上。”

　　“那你们老板怎么好意思假都没放完就来拉你去上班的。”

　　“因为他说了这个一定要我来。”陈屿表示没办法。

　　裴思卿看着他，问：“那你以后会留在他那工作吗？”

　　“可能会吧，因为他给的真的太多了。”陈屿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点微笑。

　　搬进这个小房子以来，屋子里大半东西都是陈屿添置的，虽然陈屿好像很乐意这样安排，并且很喜欢在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往身后藏一个礼物，裴思卿一开门就掏出来，但裴思卿还是想着过段时间要多去找几份兼职。

　　裴思卿正把蒸锅里的蒸蛋端出来，准备淋上酱油。

　　门口传来敲门声。

　　裴思卿不觉得有谁会这个点来这个出租屋拜访他们，想必又是某人假装忘带了钥匙。

　　裴思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打开门来：“怎么了？又忘记带钥匙了吗？”

　　陈屿背着手站在门口，手比话先出来。

　　一小束淡紫色蝴蝶兰花束被陈屿一只手捧了出来，手指上还勾着一盒饼干。

　　干完这些，陈屿才好像想起来要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回答裴思卿：“忘记了，不好意思。”

　　笑容满面，眼底全是对裴思卿反应的期待，毫无反思之意。

　　裴思卿克制住上扬的嘴角，回道：“那下次要记得。”

　　殊不知喜上眉梢，根本遮掩不住，让某人已经开始盘算着下次要带些什么回家来。

　　裴思卿把花的包装拆开，稍微修剪了一下根部，就把花放进了装好水的瓶子里，摆在床头。

　　想了想又还是摆在了书桌上。

　　因为上次陈屿和他一不小心把床头柜摆着的花瓶给撞翻了，水洒了一地，为了不让水从地板上渗下去，只好急匆匆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拿纸来擦水。

　　陈屿很不高兴的样子。

　　所以还是放在书桌上了，免得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摆放好花瓶出来，陈屿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

　　两人凑在一起，边吃边闲聊，工作上的事情，电视上的节目，手机上刷到的帖子。

　　吃完饭，陈屿去洗碗，一边洗一边嘴里问着：“明天我应该就不用去上班了，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

　　裴思卿想了想，答道：“我都行，随便弄点吧，炒点青菜，辣椒肉什么的。”

　　“好。”陈屿不禁失笑。

　　“你在笑什么？”裴思卿瞅到陈屿嘴边的笑意，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哎呀，随便就是随便了，你随便弄点吧。”

　　裴思卿被陈屿笑得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陈屿嘴上说着好，但还是笑个不停。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呢？

　　裴思卿凑到陈屿身后，环住他的腰。

　　“哎，小心啊，我在洗碗呢。”陈屿出声提醒，可还是依着裴思卿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刻也不想分开，有的时候心里就会升这种怎样都要黏在一起的感觉。

　　天还是冷，两个人这样靠在一起就很舒服。裴思卿是这样给自己找理由的。

　　真舒服，这样靠着他。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

　　裴思卿的眼睛已经半睁半闭了。

　　陈屿察觉到身后人动作的倦怠，轻轻出声问道：“你困了吗？要不要先去睡会？我马上就好。”

　　“嗯……没事，就是刚吃完有点发饭晕，靠着就可以了。”

　　“原来我是枕头了，舒服吗？”

　　陈屿说完，两人又是一阵笑。

　　真的是不知道两个人每天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笑。

　　裴思卿笑着，贴着陈屿的背，感受到陈屿的身体笑得在抖动，似乎也听到身体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要快点洗呀，我在等你呢。”裴思卿语气懒洋洋地催促。

　　沙发上，两个人裹着毯子，窝在一起看电视。

　　电影的剧情渐入尾声，两人也渐入佳境。

　　陈屿的手总是很温柔地触碰他，但在这个时候，陈屿总是会很用力，很大力地抓住他不放。

　　裴思卿也要用力，死死地扣住陈屿，吻着陈屿，凑在他耳边说着一些让人抓耳挠心的话。

　　每当这个时候，陈屿的脸会更热，力气也会更大。

　　裴思卿喜欢这样的变化，喜欢陈屿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自己走。

　　电影的英文台词化作了叽里咕噜的梦语，交杂在细碎的声音之间。

　　裴思卿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渐渐脱离了身体，快要飞向天边，只是陈屿死抓着他不放，用一次次的动作把他带回人间，让他感受这份真实。

　　裴思卿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片神识飘到了电影上。

　　电影的台词盖过其它所有声音，一个音节都不差地传入他的脑海中。

　　电影里响起动人的配乐，主人公终于说出了那句动人的台词。

　　I love you

　　啊，好俗套的台词，让人感到腻歪。

　　裴思卿想着。

　　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像梦中的一声轻叹，几乎不可闻地从裴思卿口中吐露出来，清晰地炸响在陈屿耳边。

　　白昼也要有流星陨落。

　　陈屿的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而后是反复的咀嚼。

　　我爱你我爱你……

　　情动时裴思卿似乎眼角含泪，陈屿凑过去，很温柔地动作着，宛若吻一只花上的蝴蝶，轻轻地啄吻着，蹭去裴思卿的泪水。

　　“我也爱你。”陈屿的话也一字不差地传入裴思卿的心中。

　　裴思卿看着陈屿幸福的模样，看着他泛着薄汗的脸，望着他闪着星光的一双眼，看着他绝无可能作假的真心。

　　裴思卿忽然对刚才的话产生了一丝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