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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阖家团圆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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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旅行让人食髓知味。
北城的早市,蒸腾的热气团团升起,把狭窄的过道变得热气腾腾;彩灯挂在树上,一路延伸到教堂前;冰上的人像天上的鸟一样,扬起风,留下弧度。
缠绵悱恻穿插其间,给冰凉雪白的回忆留下了过热绯红的片段。
裴思卿窝在被子里,迟迟不愿意起来,哼唧着:“嗯嗯嗯……”
应付着陈屿一遍又一遍地叫自己起床。
“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叫你起床了。”陈屿真是被折腾得没有了办法,隔着被子,一手拍在裴思卿屁股上。
“嗯……马上……”裴思卿依旧神志不清。
“还马上吗?我们要去赶飞机了。”陈屿抓住裴思卿的两支手,一把把人拉了起来。
裴思卿的头无力地向后垂,挣扎了半天才立起来。
睁开眼,裴思卿看着这个昨晚把自己折腾得翻来覆去,惹得自己精气具散,现在疲惫不堪的罪魁祸首,心里冷笑一声。
“不想走,太累了,到底是谁干的好事,谁自己知道。”裴思卿费力地想要往后躺去。
陈屿依旧不依不饶地抓着陈屿,两人拉拉扯扯,裴思卿的上半身起起伏伏。
“走吧走吧走吧,我们回家再睡。”
回家还睡?那不要命啦?裴思卿心里苦。
拉扯间,裴思卿的睡意抖乱了,露出些暧昧斑驳的痕迹,看得陈屿心虚,又喉头微微一涩。
他一把拉紧陈屿的衣服,下定决定般,将人打横抱起,抱去了浴室。
人一下子悬在空中,裴思卿惊得睡意全无,只管叫喊起来:“陈屿!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陈屿牢牢地抱住了他,将他一把塞进了浴室里:“洗漱!出发!”
裴思卿对着镜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奈地搓了两把脸,怨气冲天地瞪着镜子里正嬉皮笑脸看着自己的那个人。
胡乱洗漱一通,嘴里正是清醒的薄荷味,就被人拉过去又接了一通吻。
嗯,同样的味道,也不赖。
裴思卿回味了一下。
回家的飞机,比起来的时候,更让人疲惫。
裴思卿上了飞机没多久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
父亲托朋友来接他们。
车里熏着很浓的香薰,后视镜上挂着应该是祈福用的木头牌子和珠子。
父亲的朋友是个手上戴着几个金戒指,手腕上戴着硕大佛珠手腕的中年成功男人。
当然,中年是肉眼可见,成功是父亲描述。
裴思卿上车后礼节性地说了声叔叔好之后,便不再言语。
叔叔一个人在那里侃天侃地,只有陈屿偶尔会搭几句嘴。
两人在车上的表现得来的结果就是最后下车的时候,被叔叔评价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不行了啊。”
父亲应和着说:“是啊是啊,我们以前……”
裴思卿没空站在旁边跟个挂件一样听人废话,下车后依旧是礼节性地道了声谢,便拉着陈屿头也不回地往家楼上走。
父亲的朋友都说他这个儿子“真有个性。”
裴思卿一关上房门,便控制不住地抱怨起来:“真烦!烦死了!”
放在以往,他或许抱怨几句就结束了,或者根本就不会抱怨出声来,只会在心里发几句牢骚。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裴思卿掩着脸不让陈屿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可声音却是不管不顾地泄了出去。
陈屿靠过来紧紧地搂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子,一直等到裴思卿平静下来。
裴思卿深吸几口气:“好了,去吃饭吧。”
餐桌上,裴思卿只顾闷头吃饭,好像出去一趟回家,连顶撞的脾气都没有了,人都更内向了。
“怎么样?在学校里。”裴思铭给自己倒了杯酒,兴高采烈的样子。
“还行。”陈屿礼貌应答。
“那交了女朋友没?”
听到这个问题,裴思卿心里一阵笑。
陈屿只是含蓄地笑了笑,说道:“没有。”
裴思铭咧开嘴来笑:“看这样子,那肯定是有了,就算没有,那也快了。我听说我们小屿在学校里可是很优秀的。”
说着就要去厨房里再拿两个杯子,给孩子们倒上酒来,可惜被妻子拦下了。
“干什么呢?”
“高兴一下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这白酒还是你自己喝吧,别给小孩子喝。”
裴思铭咯咯笑了起来:“也不小啦。”
语气里满是高兴感慨的意味,可奈不住妻子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你们回来了,明天中午记得去爷爷奶奶家吃餐饭,他们在你们放假前就打电话来了说。”林嘉茵好似顺嘴提了一句。
裴思铭却煞有介事地说:“去那里干什么?”
林嘉茵则不耐烦地回嘴道:“去不去看你们了。”
一顿饭又是陷入寂静尴尬。
裴思卿不知道父母究竟是怎样过了这么多年都没离婚的,他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吃完饭又是回到房间,家里这么多年来最常待的也就是房间里。
可现在房间里似乎也难待下去了。
都是年轻气盛的人,又刚刚初尝滋味,动不动就要天雷地火起来。
可在家终究是不方便,去外面找间旅馆的话,这么小个县城,不知道会碰到谁,还不如待在家里保险。
裴思卿和陈屿在房里难耐地亲近着,彼此间的动作都用力到好像要把对方收进自己的身体里,好好地收纳,安放在身体里最柔软的一处,再也不要拿出来。
裴思卿喘着气,躺在陈屿的怀里。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虽然两人都不再言语,但他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很爱自己。
很爱很爱的那种,爱到或许可以为自己去死的那种。
在爱情面前谈死亡,好像是极端的神话,又好像是裴思卿自己激情过后的冲动想法。
但是呢,哪怕就是片刻。
裴思卿也是感觉到了。
那种浓郁到把人淹死的爱。
陈屿会对自己爱不释手,会很珍视地抚摸着自己,会很认真地听自己讲话。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而人又真的能对着神许愿的话,那裴思卿希望陈屿能永远和自己这样。
裴思卿靠着陈屿,陈屿正抓着他的手很温柔地抚摸着,甚至还时不时拿起来轻轻地吻着。
裴思卿的手指蹭过陈屿柔软的嘴唇和面颊。
他侧过头去,看到陈屿眼中的倦怠和迷离,又再侧了些头,把目光转向房间的大门。
房间的大门正紧紧的锁着,裴思卿盯着深棕色的门板,好像这一团颜色忽然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把他吸了进去。
他忽然有片刻的心惊。
他真的配在神面前许愿吗?
神应该会看透他吧?神应该会把他的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吧?
那么神就会知道现在躺在床上享受着甜蜜的爱情滋味,享受着别人全心全意的爱的人,其实不久前还在想着,怎么把别人一起拖下水,一起淹死。
明明裴思卿在去年暑假的时候还在期待着,自己的房门能有一天会被父母忽然推开。
可现在他却在担心,房间里的细微响动会从房门紧缩的房间里穿出去,被人听到,被人窥探到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他在害怕,明明只不过是一年都不到的时间而已,他却开始害怕了。
这真的是爱吗?还是陈屿给他下了毒药?这世上真有这种毒药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应该是没有解药了,那么他或许也应该给陈屿喂上同样的毒药。
陈屿一定要爱他一辈子。
如果陈屿没有做到,他会恨陈屿一辈子的。
但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