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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影追踪 ...

  •   第二章暗影追踪

      暴雨直到后半夜才歇,留下满城湿漉漉的凉意。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谢清遥已换了一身玄色夜行衣,将染血的藏青锦袍与短剑妥帖收好,借着晨雾的掩护,悄然离开了忘尘阁。他落脚的宅院在京城南郊的僻静巷弄,院墙不高,爬满了翠绿的藤蔓,与周围的寻常民宅别无二致,正是最不引人注目的藏身之处。

      推开门,院内的青石板路还凝着水渍,墙角的月季被雨水打落了不少花瓣,沾在湿地上,像散落的胭脂。心腹阿澈早已等候在正屋,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楼主,您手腕的伤……”

      谢清遥抬手止住他的话,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压下喉间的腥甜:“无妨,皮肉伤。”他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那道寸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虽已用干净布条包扎过,却仍有血丝渗出,“贺凛秋的剑气果然凌厉。”

      阿澈递上一瓶金疮药,神色凝重:“昨夜忘尘阁的动静太大,想必已经引起京中暗探的注意。贺凛秋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接下来要多加小心。”

      “他本就知晓我的存在,不过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已。”谢清遥一边涂抹金疮药,一边淡淡开口,眉头都未皱一下,“倒是他昨夜的反应,有些奇怪。”

      阿澈不解:“奇怪?”

      “嗯。”谢清遥指尖一顿,脑海中浮现出贺凛秋看到“景”字玉佩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还有激战中那瞬间的迟疑,“他明明可以杀我,却留了手。”

      贺凛秋的武功本就略胜他一筹,昨夜若不是贺凛秋迟疑那半瞬,此刻他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可贺凛秋为何要手下留情?是念及所谓的“旧情”,还是另有图谋?

      谢清遥摇了摇头,暂时压下这疑虑。无论贺凛秋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容不得半分松懈。

      “对了,”谢清遥抬眸看向阿澈,“我让你查的礼部尚书李大人,可有消息?”

      “李大人今日一早便入宫了,听说要面见陛下,商议南巡之事。”阿澈压低声音,“另外,我们安插在镇国将军府的暗线传来消息,贺凛秋昨夜回府后,便闭门不出,只传了军医入府诊治肩伤,还下令封锁了府中所有出入口,严禁任何人进出。”

      谢清遥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南巡?这倒是个机会。”

      三年前玄武门之变后,新帝登基,根基未稳,一直对前太子旧部心存忌惮,暗中打压。礼部尚书李默是兄长萧景最信任的臣子,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当年部分真相的人。谢清遥一直想找机会与他深谈,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此次南巡,若是能随行,或许能从李默口中套出更多线索。

      “楼主是想……”

      “想办法争取随行南巡的名额。”谢清遥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贺凛秋手握重兵,常驻京城,根基深厚,我们在明他在暗,硬碰硬讨不到好处。南巡途中,远离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或许能找到他的破绽。”

      阿澈面露难色:“可南巡名额都是由朝廷钦定,多是朝中重臣与皇亲国戚,我们以江南富商的身份,如何能争取到?”

      “自然有办法。”谢清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那枚刻着“景”字的和田玉,“李默认得这枚玉佩,只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并且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他定会想办法帮我。”

      话音刚落,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谢清遥与阿澈对视一眼,瞬间戒备起来。

      “谁?”阿澈低喝一声,身形已挡在谢清遥身前,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院墙外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带着几分熟悉的压迫感:“谢清遥,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安然无恙?”

      是贺凛秋的声音!

      谢清遥心头一凛,没想到贺凛秋的动作如此之快,竟能在一夜之间查到他的藏身之处。他缓缓站起身,示意阿澈退后,目光投向紧闭的院门:“贺将军倒是好本事,竟能找到这里。”

      “你的这点手段,在我面前不值一提。”贺凛秋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开门,我有话问你。”

      阿澈脸色一变:“楼主,不能开!他分明是诱敌之计!”

      谢清遥却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若想动手,昨夜便已动手了。开门。”

      阿澈虽满心不解,却还是依言拉开了院门。

      晨光熹微中,贺凛秋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院门外,肩伤处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比昨夜更加苍白,却丝毫不减其凌厉气势。他身后跟着两名黑衣劲装的侍卫,皆是目光如鹰,气息沉稳,显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贺将军大驾光临,倒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谢清遥倚在门框上,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是想取我性命,还是想继续‘手下留情’?”

      贺凛秋无视他的讥讽,目光扫过院内的环境,最后落在他手腕的伤上,眼神复杂难辨:“我不是来杀你的。”

      “哦?”谢清遥挑眉,“那将军是来与我叙旧的?可惜,我与将军之间,除了血海深仇,再无其他。”

      “我是来问你,”贺凛秋上前一步,逼近谢清遥,身上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你兄长萧景,当年是否给过你一件东西?”

      谢清遥心中一紧。贺凛秋果然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三年前,兄长萧景预感大事不妙,曾将一个锦盒托付给他,说里面装着能颠覆朝局的秘密,让他妥善保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后来玄武门兵变,萧景惨死,谢清遥辗转流离,一直将锦盒带在身边,从未示人。贺凛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将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谢清遥神色不变,语气平静无波,“兄长当年只留下了那枚玉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在撒谎。”贺凛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萧景当年暗中联络了不少忠义之士,手中握有一份名单,还有一份足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那份东西,他一定交给了你。”

      谢清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没想到,兄长竟然还留下了这样的东西。锦盒里装的,难道就是这份名单和证据?

      可他不能承认。贺凛秋野心勃勃,权倾朝野,若是让他得到这份东西,不仅兄长的冤屈无法昭雪,那些忠义之士也会惨遭灭口,他的复仇之路,更是会彻底断绝。

      “贺将军,你未免太高看我了。”谢清遥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兄长若是真有这样的东西,怎会交给我这个当时尚且年幼的‘弟弟’?你与其在这里逼问我,不如好好想想,当年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兄长,是谁借你的手,除掉了太子这个心腹大患。”

      贺凛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握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清遥侧身让开道路,“将军若是无事,便请回吧。这里是平民百姓的居所,容不下将军这尊大佛。若是将军想动手,我奉陪到底。”

      贺凛秋盯着他看了许久,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他身后的侍卫见状,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不宜久留,以防有变。”

      贺凛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冷冷道:“谢清遥,我劝你最好主动交出那份东西。否则,不仅是你,你身边的人,还有那些与萧景有关的旧部,都会因你而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谢清遥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贺凛秋,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贺凛秋嗤笑一声,“我贺凛秋能走到今日,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再多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他转身便走,玄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决绝,“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之后,若是我还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果自负。”

      侍卫紧随其后,很快便消失在巷弄尽头。

      阿澈松了口气,脸色却依旧凝重:“楼主,贺凛秋这是在逼我们交出东西,我们该怎么办?”

      谢清遥缓缓关上院门,转身回到屋内,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眼底一片幽深:“他越是想要,就越说明那份东西的重要性。”他站起身,走到床前,掀开床板,从里面取出一个古朴的紫檀木锦盒,“看来,是时候打开它了。”

      锦盒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与那枚“景”字玉佩一模一样。谢清遥将玉佩嵌入凹槽,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轻响,锦盒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名单,也没有书信,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繁复的“暗”字,背面则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某种暗号。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绢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字:“暗卫营旧部,藏于南巡路,密钥在‘云栖’字画中。”

      谢清遥瞳孔骤缩。

      暗卫营!那是先皇设立的秘密组织,直属于太子,负责暗中收集情报,保护太子安全。当年玄武门兵变后,暗卫营便销声匿迹,世人皆以为他们早已被贺凛秋斩尽杀绝,没想到竟然还有旧部存活,且藏在南巡路上!

      而“云栖”字画,正是兄长萧景的化名所作的画作。密钥藏在字画中,也就是说,他收集的那些“云栖居士”真迹,并非只是线索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谢清遥喃喃自语,心中豁然开朗。兄长当年早已布下后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

      阿澈凑上前来,看着锦盒内的令牌与绢纸,面露喜色:“楼主,有了暗卫营旧部的帮助,我们的复仇之路就顺利多了!”

      “未必。”谢清遥收起锦盒,神色依旧凝重,“贺凛秋显然也知道暗卫营的存在,他此次如此急于得到这份东西,恐怕也是为了斩草除根。南巡之路,怕是危机四伏。”

      贺凛秋手握重兵,又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暗卫营旧部虽然忠诚,却终究是残部,实力有限。这场南巡,注定是一场生死较量。

      “那我们还要不要争取随行南巡?”阿澈问道。

      “当然要。”谢清遥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这不仅是为了找到暗卫营旧部,更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贺凛秋想阻止我,我偏要迎难而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想办法将消息传递给李默大人,让他帮我争取一个南巡随行的名额,就以‘江南富商,愿出资赞助南巡开销’的名义。第二,把我收集的所有‘云栖居士’字画都找出来,仔细排查,务必找到密钥。”

      “是!”阿澈领命而去。

      屋内只剩下谢清遥一人。他握着那枚黑色令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贺凛秋,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吗?

      兄长的冤屈,萧家的血海深仇,还有暗卫营旧部的期盼,都压在他的肩上。这场复仇之路,无论多么艰难,多么凶险,他都必须走下去。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驱散了晨雾,照亮了院内的藤蔓。谢清遥望着窗外,眼神决绝。

      三日之期,南巡之路,他与贺凛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贺凛秋轻易得逞。

      暗影已至,风暴将起。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那个能给予贺凛秋致命一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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