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为笼》大摩先生

24、第24章：他的抉择

　　医院的VIP套房弥漫着消毒水与鲜切花混合的诡异气息。林晚靠坐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坦的小腹，那里仿佛埋着一颗即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不定时炸弹。窗外暮色渐沉，将房间笼罩在一片暖昧不明的灰蓝色调中。
　　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阵香奈儿五号的旋风。叶清漪甚至没有敲门，她精心描画的眼睛因愤怒而微微发红，像是燃烧的炭火。她甚至没看林晚一眼，目光直接钉在站在窗边的顾言琛身上。
　　“顾言琛！”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划破空气，“你告诉我，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她怀孕了？”
　　顾言琛缓缓转过身，暮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沉的阴影。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与己无关的商业并购案。
　　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叶清漪。她几步冲到床前，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晚脸上：“就凭她？一个来路不明的贱人，也配怀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怎么笑话我们叶家？！”
　　林晚在她逼近的瞬间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小腹，脸色苍白如纸。她抬起头，眼神里混合着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坚定，声音轻得像羽毛：“叶小姐，求您……”
　　“闭嘴！”叶清漪厉声打断，转回身面对顾言琛，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打掉。现在就安排手术。我会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病房里只剩下叶清漪急促的呼吸声。
　　顾言琛的目光越过她，落在林晚护着小腹的手上。那个细微的保护性动作，与叶清漪咄咄逼人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林晚在得知怀孕时那双充满震惊与无助的眼睛，想起她颤抖着问“您允许我留下他吗”时那种卑微的希冀。
　　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抗拒在他心底升起。
　　“这是我的孩子。”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叶清漪像是被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的孩子？顾言琛，你清醒一点！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个野种会毁了一切！”
　　“野种”二字像淬毒的针，刺破了病房里脆弱的平衡。
　　顾言琛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注意你的用词，清漪。”
　　“我的用词？”叶清漪冷笑，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为了一个玩物，要毁掉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毁掉顾叶两家的合作？”
　　“感情？”顾言琛轻轻重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你指的是你当着半个京城圈子的面，把我孩子的母亲推下泳池的那种感情？”
　　叶清漪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被顾言琛抬手制止。
　　“医生说她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他的语气恢复了商人的冷静与疏离，“你先回去。”
　　“我不走！”叶清漪倔强地扬起下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言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所以你就认为有权决定我孩子的生死？”顾言琛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杀伤力。
　　就在这时，林晚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她蜷缩在床头，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她没有看他们，只是低着头，一遍遍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像个守护着最后珍宝的囚徒。
　　这个画面像一记重锤，敲在顾言琛心上。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也许不仅仅是一个麻烦。在叶清漪没完没了的控制欲和叶家日益贪婪的索取背后，这个孩子代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一种纯粹的、只属于他的延续。一个不会计较利益得失、不会处处与他博弈的、完全依赖于他的存在。
　　这种隐秘的期待像野草般在他心底疯长。
　　多年来，他习惯了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人际关系中精于算计。婚姻于他，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商业联盟。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却意外地触动了他内心某个未被开发的角落——对“家庭”这个概念的模糊向往。不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上的联姻，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私密的联结。
　　“周峰。”顾言琛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冷静得可怕，“送叶小姐回去。”
　　叶清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美丽的脸上交织着震惊、愤怒和受伤：“顾言琛，你会后悔的！”
　　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完全暗下来的天色。
　　当房门在叶清漪愤怒的哭泣声中关上，病房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顾言琛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缓缓走到床边。
　　林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伸出手，不是抚摸她的脸，而是轻轻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动作带着一种陌生的笨拙，却无比坚定。
　　“好好休息。”他说，声音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东西，“不会有人伤害你们。”
　　林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抓住他的手，将脸颊埋进他的掌心，像个终于找到庇护的孩子。在顾言琛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计谋得逞的冰冷，有对这个未出世生命的愧疚，更有对复仇之路又进一步的确信。
　　顾言琛感受着掌心的湿润，看着这个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女人和她腹中属于他的骨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不仅是在对抗叶清漪和叶家的压力，更是在对抗那个被利益和算计填满的世界。这个孩子，这个柔弱无助的女人，意外地成了他反抗那个冰冷秩序的秘密武器。
　　夜深了，林晚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顾言琛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手机屏幕上，叶家长辈的未接来电和措辞强硬的短信不断闪烁，但他一个都没有理会。
　　他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风暴——叶家的施压，董事会的质疑，舆论的哗然。但奇怪的是，想到那个尚未成形的生命，所有这些代价似乎都变得可以承受。
　　在这个充斥着交易与背叛的世界里，他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不容任何人染指的领地。
　　而这个领地，正安静地睡在他身后的病床上，对此一无所知。
　　顾言琛的嘴角，在夜色中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抉择已定。
　　风暴将至。
　　而他，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