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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生日宴风波 ...

  •   顾言琛的生日宴,没有选择在酒店或会所,而是设在了顾家那座历史悠久、依山傍水、平日里鲜少对外开放的老宅。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唯有极其重要、或极受重视的人与事,才有资格踏入这片象征着顾氏根基与传承的领地。
      夜幕降临,老宅灯火通明,仿若山间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巨大的铁艺大门缓缓敞开,迎接着一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宾客们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沿着被精心打理过的、两旁点着落地玻璃风灯的石板路,走向那座融合了中西建筑美学、在夜色中显得庄重而又不失奢华的主宅。
      林晚是随顾言琛一同乘车抵达的。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露肩长裙,款式简约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仅靠精准的剪裁和高级面料本身的垂坠感,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脖子上依旧戴着那条“海洋之心”,幽蓝的宝石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冷冽地闪烁着,与她此刻沉静如古井的眼神相得益彰。她挽着顾言琛的手臂,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浅浅的、得体的微笑,既不热络,也不怯懦。
      然而,当她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嫉妒、或鄙夷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像一件被主人精心擦拭后、带入重要场合展示的珍贵藏品,美丽,却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宴会厅被布置得极尽奢华,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空运而来的白玫瑰的冷香与高级香槟的气泡感。一支小型管弦乐队在角落演奏着舒缓的古典乐。
      叶清漪早已到场。
      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曳地长裙,裙摆缀满细碎的水晶,如同燃烧的火焰,耀眼,灼目,带着不容忽视的攻击性。她正周旋于几位颇具分量的长辈和商界巨头之间,言笑晏晏,举止亲昵,俨然一副未来女主人的姿态。看到顾言琛携林晚进来,她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随即又漾开更明媚、却也更深沉的笑意,遥遥举杯示意。
      顾言琛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带着林晚,与几位上前打招呼的客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他侧头,对林晚低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人听清:“你自己随意,我去那边打个招呼。”
      他指的“那边”,是叶清漪所在的那个、聚集了顾家元老和核心合作伙伴的圈子。
      林晚温顺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或失落:“好的,顾先生。”
      她看着他走向那片她目前还无法、也无意真正融入的“核心区”,看着叶清漪自然地挽上他的另一只手臂,巧笑倩兮地向那几位长辈介绍着什么。那画面,看起来如此和谐,如此……“正确”。
      林晚没有被安排在那个核心圈层,甚至没有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席位。她被引至一个靠近巨大落地窗、相对安静却也容易被边缘化的位置。这里光线稍暗,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精心打理过的、在夜色中影影绰绰的中式庭院,却也仿佛被宴会厅中央的热闹与喧嚣所隔绝。
      她安然落座,像一株被移植到角落的菖蒲,安静地适应着新的环境。侍者为她斟上香槟,她轻声道谢,小口啜饮,目光平静地掠过满场的繁华与虚伪。她能感觉到来自叶清漪那个方向,不时投来的、带着冷嘲与胜利者怜悯的目光。
      她不在乎。
      她的目光,更多地在观察。观察那些宾客,观察他们与顾言琛、与叶清漪互动时的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她在收集信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愈加热烈。酒精的作用下,人们的话语也变得更加随意和大胆。
      叶清漪似乎喝了不少酒,脸颊泛着红晕,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被酒精和某种情绪催生出的、近乎亢奋的光芒。她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到了宴会厅中央,轻轻敲了敲酒杯,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各位,”她声音甜美,带着微醺的娇憨,“今天是我们言琛的生日,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和大家分享一点……我们小时候的趣事。”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了林晚所在的那个角落。如同聚光灯,瞬间将林晚置于全场视线的焦点。
      顾言琛微微蹙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叶清漪已经抢先开口。
      “大家可能不知道,言琛小时候啊,可不像现在这么酷。”她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如同银铃,“他小时候可皮了,有一次,为了给我抓一只停在蔷薇花上的蝴蝶,不小心整个人摔进了花丛里,被刺扎得满手是血,还硬是把那只蝴蝶抓住了送给我呢!”
      她说着,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宾客们很给面子地发出善意的笑声。
      “还有啊,”叶清漪继续道,语气更加亲密,仿佛在分享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秘密,“他高中那时候,为了和我上同一所大学,明明能去更好的学校,却硬是……”
      “清漪。”顾言琛出声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他的脸色有些沉郁,显然并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被提及过于私密的过往。
      叶清漪却像是没听到,或者说,是酒精和某种积压的情绪让她选择了忽视。她晃了晃酒杯,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林晚,嘴角勾起一抹看似天真、实则恶意的弧度。
      “唉,说起来,那时候的感情真是纯粹又美好,不像现在……”她拖长了语调,眼神在林晚身上扫过,如同冰冷的蛇信,“现在有些人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靠着几分姿色,就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殊不知,野鸡就是野鸡,就算暂时住进了金笼子,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低贱和……来路不明。”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重。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音乐似乎也识趣地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叶清漪和林晚之间来回逡巡。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兴奋与看好戏的期待。
      林晚端着香槟杯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她身上。叶清漪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试图当众剥开她的尊严,将她钉死在“替身”、“玩物”和“身份卑微”的耻辱柱上。
      她缓缓抬起眼,迎向叶清漪那充满挑衅与恶意的目光。
      没有愤怒,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清晰地倒映出叶清漪那张因为嫉恨而略显扭曲的、美丽的脸庞。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林晚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仿佛带着些许困惑的、纯然的无辜。她轻轻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然后,她用那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看了看叶清漪,又转向面色不豫的顾言琛,最后,目光重新回到叶清漪身上,用一种轻柔的、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却足以让全场听清的声音,缓缓开口:
      “叶小姐,”她的声音如同羽毛拂过水面,“您是在说我吗?”
      她顿了顿,仿佛在认真思考叶清漪的话,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澄澈:
      “可是……飞上枝头的,从来不是我啊。”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宴会厅。
      “我从不敢妄想变成凤凰,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她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我只是……很感激顾先生给予的庇护,仅此而已。”
      她没有反驳叶清漪的指控,没有哭诉自己的委屈,她只是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和“认命”,将叶清漪那番充满优越感的羞辱,衬得像一场无理取闹的迁怒和……气急败坏的嫉妒。
      她承认了自己的“卑微”,却反而显得叶清漪的“高贵”如此咄咄逼人和……没有气度。
      尤其是那句“飞上枝头的,从来不是我”,像一记无声的耳光,反抽在叶清漪脸上——真正想要牢牢占据“枝头”、害怕失去、因而失态的人,是谁?
      叶清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没料到林晚会如此回应。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林晚那副“全盘接受、不争不辩”的姿态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反而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和可悲。
      “你……!”她胸口剧烈起伏,美丽的眼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够了!”
      顾言琛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他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叶清漪身上,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极度的不耐与失望。
      “清漪,你喝多了。”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来人,送叶小姐去休息室醒醒酒。”
      这是当众的呵斥,也是明确的撇清与维护——维护的,是宴会的秩序,更是……林晚。
      立刻有侍者上前,恭敬却强硬地请叶清漪离场。
      叶清漪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言琛,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混合着屈辱、震惊和心碎。她死死地瞪着林晚,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林晚却在她怨恨的目光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她看着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金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微微晃动,映照着头顶璀璨却冰冷的水晶吊灯。
      没有人看到,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那浓密睫毛遮挡住的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冰川碎裂般的、冰冷的快意。
      哥哥,你看到了吗?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风度,也失去了……他的心。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顾言琛没有再看被带离的叶清漪,他转向宾客,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疏离的礼貌:“一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宴会继续。”
      音乐重新响起,人们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谈笑,但气氛已然不同。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
      顾言琛走向林晚。
      他在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林晚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的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后怕,仿佛刚才用言语巧妙反击的那个人不是她。
      “对不起,顾先生……”她的声音细微地颤抖着,“我又给您惹麻烦了……”
      顾言琛看着她这副脆弱易碎的模样,再想起叶清漪方才的失态与咄咄逼人,心中那杆本就倾斜的天平,似乎又沉重地向下压了几分。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揽她的腰,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微微冰凉的手。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这个动作,在刚刚发生过那样一场风波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异于一种最明确的表态。
      林晚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她反手,用指尖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然后,她迅速抽回了手,仿佛意识到自己的“逾矩”,低下头,耳根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
      “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去旁边透透气……”她小声说。
      顾言琛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去吧。”
      林晚站起身,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步履略显匆忙地走向通往庭院的那扇落地窗。她的背影单薄,在华丽的宴会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牵动人心。
      她需要离开一下,不仅仅是为了演戏,更是为了平复内心那翻涌的、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混合着复仇快意与冰冷恨意的狂潮。
      走到庭院,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驱散了些许宴会厅里的闷热与虚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她站在一丛茂密的竹影下,看着远处主宅璀璨的灯火,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音乐与笑语。
      第一阶段,接近尾声。
      而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锁骨间那颗冰凉的“海洋之心”。
      顾言琛,你的生日礼物……
      我会送你一份,毕生难忘的“惊喜”。
      夜色中,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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