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诊》英格里斯

55、黑夜守护

　　夜色如墨，将城市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公寓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在墙壁上投下两个依偎的身影。

　　边江然蜷缩在床上，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的呼吸浅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压抑的呻吟，指节因用力抓着床单而发白。

　　又一轮剧痛发作了。

　　远孟舟从床边的椅子上迅速起身，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他打开医药箱，取出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的药液——这是医生开的阿片类止痛针，如今已成为边江然与疼痛抗争的唯一武器。

　　“很快就不疼了，江然，再坚持一下。”远孟舟轻声安抚，同时用酒精棉签仔细消毒药瓶的橡胶塞。

　　他的手指稳得惊人，准确地将针头刺入药瓶，抽取精确剂量的药液。然而，当他转身面向边江然时，那双稳如磐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边江然勉强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没关系...我不怕疼...”

　　这句话让远孟舟的喉咙一阵发紧。他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边江然瘦弱的手臂。曾经强健的Alpha，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头，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可能会有点凉。”远孟舟低声提醒，用酒精棉擦拭注射部位。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边江然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远孟舟缓缓推动活塞，看着药液一点点注入爱人的体内，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那细长的针头刺穿了。

　　注射完毕，他迅速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药物开始起作用，边江然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稳。疼痛的阴影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药物带来的宁静。他的眼睛慢慢闭上，陷入昏沉的睡眠。

　　远孟舟将注射器妥善收好，然后坐回床边的椅子。他轻轻握住边江然冰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细线。

　　夜深了，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只有远孟舟醒着。他不敢合眼，生怕一闭眼，边江然的呼吸就会停止。这种恐惧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在每个夜晚陪伴着他。

　　床头灯的微光下，他凝视着边江然的睡颜。那张曾经棱角分明的脸，如今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唯有那长长的睫毛，还保留着昔日的影子。

　　远孟舟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的边江然——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青年，那个在图书馆里专注阅读的学子，那个在雨中为他撑伞的恋人。那些鲜活的记忆与眼前这个被病痛折磨的身影形成了残酷的对比，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如果我能替你承受这一切该多好。”他轻声自语，手指轻轻抚过边江然的手背。

　　夜越来越深，远孟舟感到眼皮沉重，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起身为边江然掖好被角，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认一切正常后，他才重新坐下，继续他的守夜。

　　窗外，月亮悄悄移动，从东边移到西边。远孟舟不知道自己还能守护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但他知道，只要边江然还需要他，他就会一直守在这里。

　　凌晨时分，边江然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远孟舟立刻俯身靠近：“江然？怎么了？要喝水吗？”

　　但边江然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睡。远孟舟轻轻整理着他额前的碎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怜与痛楚。

　　这个夜晚，如同之前的许多个夜晚，远孟舟在黑暗中守护着他最爱的人。而他知道，这样的守夜还将继续，直到黎明的到来，或者，直到永远的别离。

　　天色微明时，远孟舟终于抵挡不住疲惫，趴在床边小憩。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边江然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生命力传递给对方。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边江然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远孟舟趴在床边熟睡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有爱，有感激，也有深深的不舍。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远孟舟立刻惊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吗？”

　　这一连串关切的询问让边江然的眼眶湿润了。他摇摇头，声音沙哑：“不疼。你...又一晚没睡？”

　　远孟舟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抚摸他的脸颊：“要不要喝点水？”

　　在这个平凡的清晨，两个相爱的人彼此凝望，无需言语，他们已经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千言万语。黑暗或许还会来临，但至少此刻，他们依然拥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