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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活着怎么能这么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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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过后,贺洵川再没有说过什么让周杨离开的话,但在他的心里,周杨仍旧是自由的,他不该和自己一起被埋没在大漠的风雪里面。
风雪越来越大,途径一个小镇子的时候周杨花高价从猎户手里买来一张剥好的熊皮。
一展开那张皮子,一股子腥膻的臭味直撩人嗓子。
但是条件艰苦,顾不得这些有的没的。
贺洵川也不愧是男主,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十几处,居然都在慢慢的开始愈合,只是穿在琵琶骨上的那根锁链不时和血肉摩擦,背后那两个血洞越来越大。
所幸有系统在关注着贺洵川的状态,倒也还算平稳,一路走来也没出什么大事。
只一次,雪下的太大了,激得他身上的寒气发作起来,半夜起了烧。
周杨缩在稻草堆里睡得正香,被巨大的警报声活活吓醒,睁眼的时候还有点蒙。
【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寻找大夫,帮助男主渡过难关。】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发布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杨不敢声张,毕竟那些押送囚车的人人多口杂,是敌是友也分不清。
寻找大夫?这天气,你在耍我?
还不等周杨质疑,一阵沙沙的电流声,系统没了声息。
垃圾系统,周杨在心里痛骂。
外面鹅毛大雪纷飞,囚车里面贺洵川脸烧得通红。
大半夜的,周杨摸着黑,挑着一盏小灯,就去找大夫。
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个小村,哪里来什么大医馆。
寻了半夜,周杨差点以为自己要先死在雪地里的时候才在一个破庙的边上找到了一个招牌。
敲了半晌门才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
周杨求了半天,又花了五两银子才劳动这老头子配了一副药。
拿药煎药,一套做下来周杨只感觉自己走路的时候小腿肚子都在颤抖。
小心翼翼的给贺洵川喂了药,好在贺洵川喝药的时候很乖,顺着周杨的动作就把那一碗散发着口臭味道的药汁噎了下去。
周杨两眼一闭,直接瘫倒在囚车边上的草垛里面,偏偏还不敢睡过去,怕贺洵川熬不过这个晚上,直到快要天亮贺洵川身上温度低了下去才浅浅眯了一会,周杨两辈子没这么累过,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
贺洵川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杨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跪在囚车前面,手穿过囚车的栏杆握着自己的手腕。
衣袖不够长,露在外面的腕子已经被冻得冰冷,贺洵川不自觉的回握住周杨的手腕。
嘴里面的苦味告诉贺洵川自己已经喝过药了,高烧过后,身上明显松快了些。
昨天晚上烧晕过去的时候贺洵川还在想,即便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不必拉着周杨陪自己受苦,也是好的。
但是还是周杨救了自己,他是上天派来的,是对从前所有龌龊人生的补偿。
——
贺洵川的命一次又一次被周杨从生死线的边缘生拖硬拽回来。
周杨从一开始的叫苦连天,再到后来面无表情地接受,到最后居然有几分过家家的乐在其中。
实则已经是没招了,只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支撑着周杨的日日夜夜。
一路上苦则苦矣,但好在心态平和,倒也是一帆风顺。
——
反观贺洵川,内心则比周杨要纠结许多。
周杨救了贺洵川很多次。
这些事有些贺洵川知道有些他不知道,但是他唯一明确的就是自己欠周杨的已经太多太多。
如果真的有自己东山再起的那一日,必然会涌泉相报,虽然这种可能在贺洵川看来都有些渺茫。
但总归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贺洵川活着就决计不会辜负周杨。
这般纤细的身躯,不该遭受风雪的催折。
至于周杨则深感被骗来这个异世界当牛做马不说,那个系统隔三差五就搞失踪,自己拿这些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根本不是爽文,自己就是炮灰,是给男主往上走的垫脚石。
周杨几次愤愤不想继续干下去了。但是每次看到那个沉默的少年就总还是忍不下心来。
就当是来为自己下辈子积德好了,每天晚上累得像条狗的时候周杨就这样安慰自己。
——
狼山地界。
说是狼山其实这座光秃秃,长在大漠里面的山哪里来的狼。
不过是这里有货土生土长的强盗,途径的人都会被杀干抹净,比狼还要贪婪可怕。
所以当地的百姓都叫这边狼山。
普通的商贩万万不敢走这边,也就只有官府的车辆仗着朝廷还有点威信敢在这山上过。
周杨已经习惯了走路了,时不时地还坐在囚车的边边上休息一会,让双腿放松一下。
就在周杨走累了准备跳到囚车边上休息一会的时候,一枚箭矢擦着他的胳膊射到了地上,要是自己没有再往左边靠一些,那箭矢就直往自己心口扎来。
周杨哪里见过这场面,愣在那里呆呆地不知所措。
四周刀兵声响起,长刀短剑相互交错,发出让人胆寒的声音。
“躲到车底下!”
贺洵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囚车那头挪过来,用力拽了一把周杨的手。
熊皮从他的身上滑落,琵琶骨那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不行,这样下去必死无疑,这山里面的山贼从来不会让活物从他们手下走出去。
从前他们畏惧官府,可是现在他们就连官府都不再畏惧,连囚车都敢劫,只怕已经是穷途末路。
周杨深吸一口气,不能紧张。
“快蹲下去!你还站在那边干什么!”
贺洵川几乎已经在怒吼,他躁动着想要挣开身上的枷锁,但是琵琶骨锁人太过刁钻,根本没有可能从中逃脱。
周杨看到带着锁链钥匙的那个领队士官被一刀把脑袋从中间劈开。
黄色的脑浆迸溅出来,混着血,像糜烂的花。
只有两米远,不对,一米多一点。
周杨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他知道自己没有武术傍身,根本不可能躲过别人挥向自己的刀剑。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心里默念,不会这么倒霉的,不会这么倒霉的。
钥匙扣在腰带上,周杨手抖着,颤颤巍巍半天才解开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山匪挥着大刀就往周杨身上冲。
贺洵川目眦欲裂,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他谁都无法保护。
他身边的对他好的人都会一个又一个离去。
几乎是灵光乍现的,周杨把自己包裹里面的银钱狠狠往外一挥,金银在雪光的映照下闪出耀眼的光芒。
那些土匪像是饿得快死的疯狗,一个接一个冲了出去,去拾取散落在地面上的碎金银。
周杨冲到囚车边上几乎一下就打开了囚车的锁。
囚车里面空间狭小,周杨几乎挤在贺洵川的怀里,帮他把锁在栏杆上的铁链解开。
贺洵川几乎察觉不到那剧烈的疼痛,他呆愣在那里,刀光闪到了他的眼睛,哪怕那刀是劈向自己的他都不会这么害怕,他几乎以为周杨已经死在了刚刚那一刻,血溅当场。
直到熟悉的干净的皂荚气息传来,像是救命的灵药,让贺洵川一颗心重新开始疼痛。
“忍着点。”周杨简直冷静的可怕,这是周杨界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早上还在和自己说着家中妻子尚且年少,心中实在挂念的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他一只手抱着贺洵川的头,手肘固定住他的肩背,另一只手用力一抽,禁锢了贺洵川半月的铁链从身体里面滑落,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
周杨的手在抖,但是他知道现在每迟疑一秒活着的希望就少一分。
“走。”周杨说,拽着贺洵川就往外冲。
那些土匪已经有些直起身来开始寻找幸存者。
他来不及顾及贺洵川流血的伤口。
现如今只有快点跑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