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二十年前》麻辣山竹

18、陌生女人

　　两人把自行车骑回了方方家，方方正在堂屋看电视，她还是和前世一样，上了一所民办大学，现在清明放假刚回来。

　　沈家早就建起了院墙，现在院墙边靠着两辆自行车。

　　刚进家院子，听见堂屋有人说话，沈璃对着沈楠无声地做口型：“大姑。”

　　沈楠当即蹙起眉头，“她又来干什么。”姐妹俩都不待见沈怀兰。

　　两人默契地缩去西屋，避开沈怀兰。没一会儿，就听见沈怀兰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有何小英的声音。

　　“妈，那就这么定了啊。”沈怀兰推着自行车，和何小英一起走了。

　　沈璃出去，见洪桂香满脸的笑意，狐疑道：“你们说什么呢？”

　　洪桂香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大姑跟大娘来干嘛？”沈璃追问，直觉告诉她，这两人凑一起就没什么好事。

　　何小英因为沈子月的事，消沉了一段时间。

　　夫妻俩算是捏着鼻子接受了李想，也办了婚礼，沈子月终于如愿以偿和李想结婚了。不出意料，又被洪桂香私下骂了一顿，跟前世一样，何小英又收了一次份子钱，因为沈子月这事，她出了不少血，正等着沈子月二婚的份子钱回血呢。

　　村里没有不骂的，但谁也不敢真指到她鼻子上，没多久，她就又是那个风风火火，彪悍强势的妇女主任了。

　　洪桂香今天心情显然不错，脸上的皱纹全堆到一起，笑道：“在教会上碰见你大姑，回来又碰上你大娘，两人来家里坐坐……”明显是没打算跟个小孩交代。

　　沈璃再追问，后背上就得了一掌，“问这么多做什么，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说完洪桂香转身哼着歌进了堂屋

　　想想前世的这会儿，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只好闭上嘴，不再问。

　　周二下午放学，沈丹丹拉着沈璃和沈楠到小学斜对面的一个卖文具和零食的店里，店里挤满了小学生，沈丹丹兴奋地说：“这家店要倒闭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处理价。”

　　沈丹丹和沈楠冲进店里，沈璃不愿意进去挤，站在店外等他们。

　　玻璃门上贴着招租启事，沈璃记得这几年，这家店已经换了几个老板了。

　　店铺位置不太好，在小学大门的斜对面，小学大门正对面都有好几家店铺，人流量大多都往那几家去了，卖的商品又差不多，不愿意舍近求远往这边来。

　　也有一部分路过的学生光临，每天店里人看着挺多，但跟房租比起来，就不成正比了。

　　小学附近的店，房租比街上的房租还贵。

　　沈楠抢了几包零食，文具没有拿，洪桂香卖的就是文具，款式比这些店里的好看多了，还常有同学找沈楠买。

　　沈璃等得无聊，走到路中心的花坛边坐下，花坛里竖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图中是一群女孩儿在草坪上嬉戏，下有一行大字：关爱女孩，就是关注民族的未来。

　　沈璃出生那年，林川县新生儿出生率再创新高，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新阳小学大门的路很宽敞，新阳中学门前的路却很逼仄，比小学门口的路窄了一倍。

　　沈璃这批学生升进初中后，一到放学，新阳中学的大门口就堵的水泄不通。为此，校领导特意开了个后门，而后门，就在这家店的边上。

　　如果这家店再撑几个月，暑假后一开学就能盈利了。

　　可是谁又知道呢，毕竟开后门是开学后校领导临时决定的，而此时，沈璃知道。

　　洪桂香靠摆摊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年纪大了，有时碰上刮风下雨，沈璃总是焦心得很。卖文具又不比孙哥孙嫂的烤肠生意，学生爱吃路边摊，快捷省事。但如果是文具这类，自然是进店选更好了。

　　沈璃掏出笔和本子，记下玻璃门上的招租号码，想着回去怎么劝洪桂香盘下店面，刚踏进门，就被堂屋里的阵仗砸得忘了话。

　　堂屋里除了洪桂香，还坐着几个人，何小英，沈怀兰，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大红色的高领毛衣，一头短发，安静地坐在凳子上，见沈璃和沈楠进来，睁着大眼睛冲着俩人笑，沈璃确定，这女人她没见过。

　　和沈楠对视一眼，她也一脸莫名，沈璃看向坐在陌生女人身边的洪桂香。

　　“愣着干啥，怎么不叫人？”洪桂香开口。

　　沈璃和沈楠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大娘！大姑！”至于这个女人，不知道叫她什么。

　　沈怀兰上前搂住姐妹俩，把两人带到陌生女人面前，笑道：“叫妈。”

　　这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劈中沈璃和沈楠，沈璃回忆上辈子王海燕的模样，虽然那是她高中时候见的，但离现在也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变化不会这么大吧。

　　沈楠也是一脸懵，不是都说沈璃长得像王海燕么，哪儿像了？

　　见姐妹俩呆站着不吱声，沈怀兰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话让两人误会了，忙解释道：“这是你爸新娶的老婆，往后你们姐妹俩就有妈了。”

　　沈璃诧异，上辈子可没这事儿啊。

　　她看向洪桂香：“我爸回来了？”没听说他要回来啊。

　　洪桂香一脸笑意：“没呢，他没放假回来干啥，路费也怪贵的。”

　　沈璃听着更迷糊了，沈怀康没回来，怎么娶的这个女人。

　　“这不正巧你大伯朋友的妹妹还没结婚呢，你大娘就做个媒，你大姑跟着一起掌掌眼，都说这姑娘不错，只是不会说话，所以这么大了还没说亲。”

　　原来是个哑巴。

　　何小英拍手笑道：“现在怀康有了媳妇，两孩子有了妈，以后还能给二娘你生个大胖孙子哄嘞！”

　　沈楠听完，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愤怒，推开沈怀兰的手，冲着她和何小英大喊：“谁叫你们多事！我家的事，谁叫你们管了！”

　　何小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有些尴尬。

　　洪桂香站起来狠狠地拍向沈楠的背，训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给你大姑和大娘道歉！”

　　沈楠握着拳头，喊道：“我不！”说完又转头死死瞪着何小英和沈怀兰。

　　洪桂香气得又要打她，一只手高高举起，沈璃眼疾手快把沈楠拉到身后，何小英这才开口：“二娘，别打她，小孩子，一时接受不了，不怪她，处几天她们就知道有妈的好处了。”

　　洪桂香只得放下手，剜了一眼沈楠，对着何小英道：“这事还是多亏了你跟她大伯，等怀康回来，叫他请你们吃喜酒。”

　　“嗐！一家人不讲那些，显得外道了，人送到了，二娘，那我先回去了。”何小英站起身。

　　洪桂香拉住她，挽留道：“别走，我去做饭，今晚留在家里吃。”

　　“不了不了，她大伯还等我回去做饭呢。”像是真急着要走的样子，说完就抬脚往外走。

　　“妈！我跟二嫂一起走。”沈怀兰瞅了一眼沈楠，见沈楠还死瞪着她，她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跟着何小英一块出门去了，走的时候，还摸了摸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

　　洪桂香跟着出去，走到门边回头小声提醒沈璃和沈楠：“你大娘和你大姑要走了，出来送人！”

　　沈楠别过头去不理她，沈璃也装听不见，洪桂香没法，只好自己出去。

　　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女人，露着一排牙齿，还在冲沈璃和沈楠笑，沈璃早就注意到了，刚刚那场闹剧，这女人一直面不改色，像没听见一样。

　　难道不仅是哑巴，还是个聋子？

　　洪桂香送完人回来，决心要好好收拾沈楠，手指刚点了下沈楠的脑袋，沈楠就推开她跑了，出门时把堂屋门狠狠一摔，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洪桂香气得要死：“反了你了！”说着就要追出去，被沈璃拉住。

　　“我爸知道这事儿吗？”

　　洪桂香道：“打电话跟他说过了。”

　　“他同意吗？”沈璃问。

　　洪桂香眼神闪烁：“反正跟他说过了。”

　　沈璃见她的反应就知道，沈怀康根本没同意。她气道：“奶，爸的婚姻大事，你没经过他同意怎么就把人接回来了。”

　　“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我是他妈，我说了算！再说了，以后有人照顾你们姐妹俩，还不好？”洪桂香混不在意沈璃的气愤。

　　“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爸！”沈璃说完，气冲冲跑到里间去打电话。

　　洪桂香转头对着凳子上的女人笑道：“不理她们，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坐，我去做饭。”

　　女人还是冲着她笑，洪桂香蹙眉，怎么也不说帮着一起去做饭呢，又想到毕竟是头一天，让她松快些吧。

　　淘米时想到沈璃的话，嗤笑一声，盆里的水溅到鞋面也没察觉。

　　沈怀康同意吗？自然是不同意的，说什么不接受盲婚哑嫁，何况这女人还真是个哑巴。洪桂香不懂他说的那些，她只知道，沈怀康的第一段婚姻是自由恋爱，结果成了沈家村里的大笑话。

　　这女人是哑巴，可只要能生下儿子，哑巴也能让他们一家抬得起头来。

　　洪桂香心情好得很，她仿佛已经听见了那声洪亮的啼哭，那声音能把沈家屋顶常年的晦气都镇散。

　　沈家一族里，也就沈丹丹家，生了四个丫头片子，那是真没有生儿子的命。除了她家，旁人家哪家没有儿子，就连沈玉，说是什么独生女，现在她妈不也给她生了个弟弟吗，沈玉奶奶成天抱着大孙子晃来晃去，别提有多得意了。

　　沈怀康是常年在外打工，人给累傻了，光知道说城市里男女都一样，可他们是城里人吗？

　　洪桂香使劲搓着米，盆里的水变成浑浊的白色。

　　他们在农村，农村家庭有儿子才挺得直腰杆，现在说得轻巧，没儿子，将来谁给他养老，她不就是靠沈怀康养老吗，要是靠沈怀兰那个丫头片子，早就饿死了。

　　洪桂香摇摇头，丫头终究是别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