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二十年前》麻辣山竹

17、祭拜

　　沈璃举着六（8）班的牌子走在前头，带领全班走到大门口，队伍立马散开。

　　张媛媛跑过来，挎着她的手臂，一边掏着兜一边冲沈璃说:“走，我请你吃零食！”今天班里几个男生嘲笑她胖，沈璃把他们名字都报给老师，几人被罚了蹲马步，她对沈璃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用了，我不爱吃零食。”沈璃摆摆手。

　　张媛媛不依不饶，“你今天帮我出头，我得好好感谢你。”

　　“嗐！我不是班长嘛，这是我应该做的，真不用放在心上。”沈璃对她说。

　　看着沈璃远去的背影，张媛媛满眼的崇拜和感激。

　　两人时隔两年，在六年级时又分到了一个班级，当上了同班同学，不过张媛媛有要好的同学，平时跟沈璃交流不多，沈璃性格老成，跟同学都不太能玩到一起。不过也因为性格原因，被老师选中，当上了班长。

　　沈璃提着班级牌子，跟沈楠、沈丹丹汇合。

　　四月的天，还是微微冷，但放学时正顶着太阳，沈楠嫌热，把外套脱了绑在腰上，像穿了条小裙子，她欢快地边走边转圈，两个辫子甩得高高的。

　　沈璃和沈楠都续了长发，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两人也有合身又体面的衣服穿，看起来精神面貌都跟以前不一样。

　　这几年沈璃有刻意控制沈楠的体重，督促她减肥，现在也算略有成效，虽然现在也不算瘦，但比起前世这会儿，已经瘦太多了。

　　前世的沈楠在班级里也是被男生嘲笑的对象，连沈丹丹也会有意无意地开她玩笑，她倒是无所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直到二十五岁查出脂肪肝，才知道害怕，开始努力减肥，但终究没人督促，收效甚微。

　　沈璃觉得，帮沈楠减肥这事儿，得从娃娃抓起。

　　路中心的花坛里，一群小孩蹲在里面找什么东西。沈丹丹拉着沈楠和沈璃凑过去，原来是在找四叶草。

　　不知道从哪儿流传出来的，说找到四叶草许愿，就可以梦想成真。沈璃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但许的什么愿望早就记不清了。

　　沈丹丹蹲下翻找，还动员沈璃和沈楠:“这个真的很灵。”其实她也不知道灵不灵，只是大家都这么说。

　　沈楠爱凑热闹，加入找四叶草大军，头也不抬地回应沈丹丹:“如果真的很灵的话，那我就许愿期中考到90分！”

　　沈楠有了她每天辅导功课，成绩突飞猛进，在班里的排名虽不至于名列前茅，却也算中上游，比起前世的常年不及格也好了太多。

　　听见沈楠的愿望，沈璃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夕阳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沈楠专注找四叶草的侧脸，只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洪桂香每天白天去集上卖菜，晚上去中学门口摆摊，卖的文具都是沈璃和沈楠亲自进的货，迎合学生喜好，很受欢迎，一个月的收入够日常开支还能余下些，不用一家四口都靠着沈怀康的工资。

　　沈怀康仍然是外出打工，他出事是在沈璃高中时，还早呢，沈璃就随他去了，况且家里没有好营生，他在工地上干活，累是累点，工资却不低，家里的债在前年已经还完了。

　　沈璃看她俩找的兴起，也终于加入了，有时也不必当大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一群人到太阳落山也没找到四叶草，只好拍拍土起身回家。那点小小的挫败感转眼就忘，路上依旧嘻嘻哈哈。

　　到家时洪桂香已经把饭做好了，炒了盘绿豆芽，蒸了碗鸡蛋羹。

　　“你俩今天咋回来这么晚？”洪桂香端着碗进来。

　　沈璃和沈楠当然不敢说是贪玩找四叶草的原因，只好当没听见转移话题。

　　沈璃:“奶，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啊。”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菜早早地卖完了。

　　其实后园子种的那点菜卖不了几个钱，一出摊常常得守一天，跟在中学门口摆摊比起来，性价比实在太低。沈璃劝过洪桂香很多次，叫她不要去了，但洪桂香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劳碌了一辈子，叫她休息比叫她干活还难受。

　　吃完饭，沈璃把桌子抹干净，掏出作业本写作业，沈楠写着突然想起件事:“后天就是清明节了。”

　　沈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沈楠见洪桂香走进来，只好止住话头。

　　洪桂香看了会儿电视，听到闹钟响起，收拾收拾，骑着三轮车出门了。

　　新阳中学的学生，周一至周四每天晚上都得上晚自习，8点才下课，沈璃特意买了个闹钟，每到晚上七点半，洪桂香就套个头灯，骑着三轮车出发了。

　　见洪桂香走了，沈璃才和沈楠说:“后天去吧，正好奶要去教会，咱们上午去集上买好东西就直接去。”

　　“行。”

　　第二天是周五，晚上放学，沈璃和沈楠抛下沈丹丹往中学门口跑，周五寄宿生和走读生一起出来，人流量大，洪桂香忙不过来，姐妹俩都会来帮忙。

　　中学门口，孙哥孙嫂在煎烤肠，洪桂香跟两人闲聊，沈璃和沈楠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哟！沈璃、沈楠来啦，过来吃烤肠。”孙嫂热情地朝姐妹俩招手。

　　洪桂香忙摆手，“不用不用，沈楠减肥，不给她吃。沈璃一人吃她会眼馋，你们忙，不用管她俩。”

　　吃根烤肠没什么，但孙哥两口子回回都不收钱，弄得她很不好意思。洪桂香就是这样，她不喜欢别人占她便宜，也不喜欢占别人便宜。

　　洪桂香原先对孙哥很有看法，年纪轻轻不学好，拐了人家闺女回来陪他吃苦受罪。至于孙嫂，在她眼里更是个蠢的，小小年纪，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跟孙哥私奔来农村。

　　后来她来这儿摆摊，这两口子挺热情，平时常照顾她，时间久了，跟两人常聊天，发现两人踏踏实实地赚钱不作妖，还挺靠谱，洪桂香就对两人改观了。

　　去年孙哥孙嫂攒够了钱，回了孙嫂家，出了彩礼，孙嫂家里终于同意两人婚事，俩人就结婚了，洪桂香还掏了一百块钱让沈璃沈楠去随份子。

　　中学大门打开，几人做好准备。

　　周六一早，洪桂香蹬着她那辆三轮车去教会祷告，沈璃和沈楠到方方家，方婶戴着口罩，正拿着扫帚扫地，院子里杨絮飘得到处都是。

　　“方婶早！方方姐在家吗？”

　　方婶停下手中的动作，朝房间里一指，笑道:“还没起床呢，这么大个丫头还赖床，还不如你两个小孩子。”

　　沈璃示意沈楠进去找方方，她在外面等。

　　微风吹过，方婶刚刚扫到一起的杨絮又四散开。

　　方婶“啧”了一声，沈璃没话找话:“咱们这儿的杨树什么时候都砍光了才好！”

　　方婶哈哈一笑:“我也盼着呢，年年春天杨絮一飘，我这个脸就起红疹子。”

　　“过敏是小问题，引起火灾那问题才大呢。”沈璃看了一眼方婶，顺势把话题引过去：“我们老师昨天开班会还说呢，隔壁镇的小孩拿打火机点杨絮，结果家都烧光了。”

　　“哟！小孩家里人没事吧？”方婶吓了一跳。

　　“哦，人没事，都跑出来了。”沈璃见她关注点有些跑偏，又往回拉，“我们老师还给我们放了监控视频，几秒钟的时间，火就蔓延开了，好快的速度。”

　　方婶听得直咂嘴：“我光是听说过，还没亲眼见过呢，看来这杨絮真是挺危险的嘞。”

　　沈璃目的达到，不再多说，种子已经埋下，以后有机会再浇浇水。

　　沈楠捏着把钥匙跑出来:“方婶，我管方方姐借了自行车骑。”

　　“骑去吧，注意安全啊。”方婶叮嘱道。

　　沈璃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沈楠，蹬得气喘吁吁，可她又不敢给沈楠骑。

　　到了集上买了些纸钱和假花，放车筐里，两人又朝村北骑去。

　　洪桂香和沈怀兰信奉基督教，从不去给沈爷爷上坟烧纸，更不许让沈璃和沈楠去。沈怀康常年在外，清明节一般不回来。有时碰到个好心的工头给他们放假，沈怀康才会带着姐妹俩去扫墓，但这种情况少，沈家基本没人去祭拜沈爷爷。

　　沈怀康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沈璃怨天怨地，她本来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却连死去多年的沈爷爷都怨上了，怨他在天之灵，竟然不保佑沈家平安，让他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后来又觉得，是不是因为沈家人不去祭拜他，他才不保佑沈家？总之是东想西想，总得为这份不幸找个理由。

　　她重生回来的这几年，年年都瞒着洪桂香，带着沈楠来给爷爷烧纸，似乎在祈求和爷爷的交换，用这份孝心，交换一份平安。

　　正是晌午，路上人不多，这也是沈璃特意挑好的时间，村北老坟多，又正值扫墓时节，她怕被熟人看见传到洪桂香的耳朵里。

　　把车靠在路边的小树上，把车轮跟小树锁在一起，两人拎起车筐里的纸钱朝沈爷爷的坟头走去。先是清理了坟头上的杂草，又把假花围到上面，俩人拿出纸钱点火。

　　烧得差不多了，沈璃跪下磕了四个头，心里默念:“爷爷，您千万千万要保佑我们一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