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针》墨阳骸

33、被暴击的哥

　　接下来的三天，沈墨和陆谨行如同两只忙碌而默契的衔泥燕，开始细致地打理在这个南方城市留下的一切痕迹。这间小小的公寓，这片临海的土地，曾是他们短暂避世的桃源，也是他们关系悄然生根发芽的温室。

　　退租手续办理得很顺利，房东对他们将公寓维护得如此整洁表示满意。沈墨将一笔额外的费用作为感谢，塞给了那位在他初来乍到时给予过便利的中介。

　　前往“拾光”辞职时，老板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舍。他拍着沈墨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默啊，你这一走，我这‘拾光’的营业额怕是要跌掉三成！那些冲着你这张脸和这手调酒技术来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可得伤心死了。”他看了看站在沈墨身旁、气质沉稳的陆谨行，了然地笑了笑，“不过，看你是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哥也替你高兴。以后要是路过，随时回来坐坐，吧台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沈墨心中也有些许感慨，他真诚地向老板道了谢，感谢他这几个月的收留与照顾。这里不仅给了他一份谋生的工作，更在他最彷徨无依时，提供了一个可以喘息和隐藏的角落。

　　处理这些琐事之余，两人在公寓里共处的时光，则充满了无声的亲密与日渐升温的眷恋。

　　那种由沈墨主动、陆谨行纵容的模式，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沈墨似乎格外迷恋陆谨行因他而起的各种反应——那瞬间泛红的耳根，那强装镇定却闪烁的眼神，那无奈又纵容的低声回应。

　　他会趁陆谨行在厨房收拾厨具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听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故意用带着气音的语调说：“陆医生，回去以后，你还会给我做早餐吗？虽然可能没我做的好吃，但……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陆谨行洗盘子的动作会顿住，水流哗哗地响着，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人温热的体温和细微的呼吸。他抿了抿唇，耳根微热，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诺。

　　夜晚，他们相拥在即将不属于他们的沙发上，沈墨会用手指一遍遍描摹陆谨行的眉眼、鼻梁和唇形，最后指尖停留在他自己唇下的银钉上，眼神魅惑如丝，轻声问：“陆医生，回去以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在一起吗？你会不会……又被医院那些小护士勾走了魂？”

　　这种毫无根据的醋意，带着他特有的调侃，却总能精准地戳中陆谨行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会收紧环住沈墨的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避开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会。只有你。”

　　而陆谨行对沈墨身上那些钉子的迷恋，也并未因即将离开而稍减，反而带着一种告别前的珍惜。深吻时，他依旧会执着地探寻那枚舌钉带来的独特触感，仿佛要将这冰火交织的悸动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指尖也总会不由自主地流连于沈墨腰腹间那枚小巧的脐钉，感受着金属的冰冷与肌肤的温热，像是在触摸一段即将封存的、叛逆而自由的时光。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离开的那天清晨，阳光依旧很好。他们将公寓彻底打扫干净，还原成最初的模样，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沈墨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数月悲喜的小小空间，眼神中有片刻的恍惚与不舍，但当他转头看到身边静静等待他的陆谨行时，那丝恍惚便化为了坚定。他拉起行李箱，主动牵起陆谨行的手，轻声说：“走吧。”

　　楼下，沈珩安排的专车早已等候多时。坐进车里，沈墨很自然地往陆谨行身边靠了靠，然后将头轻轻歪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仿佛在汲取最后一点来自这座城市的安宁。陆谨行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和发丝拂过脖颈的微痒，他侧过头，极其轻柔地，在沈墨的额发上落下一个如羽毛般的吻。

　　沈墨没有睁眼，嘴角却弯起了一个甜蜜的弧度，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唔…陆医生现在越来越会了嘛…这么勾人，回去我可要看紧点…”

　　陆谨行没有回答，只是耳根悄然泛红，手臂却更紧地搂住了沈墨的肩。前排的司机目不斜视，专业地保持着沉默。

　　抵达机场，沈珩果然已经等在VIP候机室。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身姿挺拔，气场强大，只是脸色在看到沈墨依然紧紧牵着陆谨行的手走进来时，几不可察地又沉下去几分。

　　沈墨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家哥哥那几乎要实体化的低气压，甚至还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笑嘻嘻地对沈珩说：“哥，等久了吧？我们好了，可以走了！”

　　陆谨行则是瞬间绷紧了神经，感受到沈珩那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下意识地想松开，却被沈墨更紧地握住。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勉强对沈珩露出一个堪称僵硬的、带着怯意的微笑，算是打招呼。

　　沈珩看着弟弟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再看看陆谨行那副“心虚胆怯”的模样，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心里那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他不断在心里默念：“冷静，沈珩，冷静！这是小墨自己选的，是弟夫，是家人，不能生气，不能吓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然后转身，迈着大步率先走向登机口，那背影都透着一股“我很不爽”的气息。

　　头等舱的空间宽敞舒适，三个位置并列。沈珩自然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沈墨坐在中间，陆谨行则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飞机起飞时，沈墨倒是安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带，只是手指依旧悄悄勾着陆谨行的手指。

　　然而，当飞机进入平流层，安全带提示灯熄灭的瞬间，沈墨就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在陆谨行惊愕的目光和沈珩骤然锐利的注视下——非常自然地、侧身就坐到了陆谨行的腿上！

　　陆谨行：“！！！”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脸颊爆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可是在飞机上！而且还是当着沈珩的面！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沈墨推回自己的座位，但手臂却被沈墨紧紧抱住。

　　沈墨才不管那么多，他舒服地在他家陆医生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对着自家哥哥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双臂环住陆谨行的脖子，将脸凑近他通红的耳朵，用气音低声说着悄悄话，内容无非是些“陆医生你身上好暖”、“这样坐着好舒服”、“回去以后我要天天这样”之类的，夹杂着低低的、带着撩拨意味的笑声。

　　陆谨行被他弄得坐立难安，又不敢大力挣扎，只能红着脸，一边承受着怀里温香软玉的“折磨”，一边感受着来自斜后方那道冰冷视线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威力，简直度秒如年。

　　而坐在窗边的沈珩，看着前面那两个几乎黏在一起的身影，看着自家弟弟那副主动投怀送抱、全然依赖的模样，再回想以前，每次坐飞机，小墨都是粘着自己，靠在自己肩上睡觉或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场景……

　　一股混合着强烈失落感和被“背叛”的酸意，如同陈年老醋般在他胸腔里翻涌！他气得狠狠闭了闭眼，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泛白。

　　啊啊啊啊！都怪那头不知好歹的猪！！！

　　他在内心无声地咆哮，脸色黑得几乎能与窗外的夜空融为一体。这趟接弟弟回家的旅程，跟他想象中的温馨团聚，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