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针》墨阳骸

25、屏幕两端的涟漪

　　自那次沈珩“突袭”视频引发的微妙风波后，陆谨行和沈墨之间的微信联系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某种催化剂，变得更加频繁和……深入。那层原本就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在沈珩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之后，似乎变得更加透明，让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愈发清晰可辨。

　　日常的问候和行程报备依旧在继续，但这早已不再是他们交流的全部。沈墨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开始热衷于向陆谨行展示他重新拾回的、属于“沈墨”而非“阿默”的着装风格，并且每一次，都必定配上一句或几句让陆谨行心率失常的“注解”。

　　这天下午，陆谨行刚结束一台手术，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就特别关注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点开一看，是沈墨发来的图片消息。

　　图片是在一个看似更衣室或家里卧室的全身镜前拍的。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丝质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衬衫的袖子被挽到手肘，露出戴着几枚造型古拙银戒的手腕。下身是一条修身的破洞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双腿线条。那头墨蓝色的长发依旧松散地扎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拂过他重新戴上银色唇钉的唇角。他微微侧身，一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拍照，狐狸眼透过屏幕望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

　　图片下面，跟着一行文字：

　　【Mo】: 新到的衬衫，料子滑得像吻～陆医生觉得怎么样？【勾手指】

　　陆谨行的目光先是落在图片上，仿佛被那道介于慵懒与叛逆之间的身影吸住了，一时间竟忘了移开。直到看清下面那行字，尤其是“吻”那个字眼，他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回过神，血液“嗡”地一下全涌上了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同事注意，这才感觉脸颊和耳根烫得惊人。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打打删删。想说“挺好”，觉得太敷衍；想说“很适合你”，又觉得太过直白亲昵；至于那句“像吻”……他根本不敢细想，更别提回应。

　　最终，他只能秉承一贯的“鸵鸟政策”，选择性地回复了前半句。

　　【L.J.X】: 衬衫……不错。

　　沈墨的回复快得仿佛一直在等着他。

　　【Mo】: 只是衬衫不错？【委屈】人呢？陆医生都不夸夸我吗？我今天可是特意搭配了好久呢～【可怜巴巴】

　　陆谨行仿佛能看到屏幕那头的人，正微微噘着嘴，用那双上挑的狐狸眼控诉地看着自己。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种想要顺从对方、满足对方那点小小“虚荣心”的冲动，压过了平时的拘谨。

　　【L.J.X】: ……人也好看。

　　发出去这几个字，几乎用掉了他不小的勇气。

　　【Mo】: 嘻嘻～这还差不多～【满意】那……是衬衫好看，还是我更好看？【坏笑】

　　又来了。陆谨行看着这个经典的选择题，无奈地闭了闭眼。他知道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掉进沈墨预设的“陷阱”里。

　　果然，在他犹豫的间隙，沈墨的下一条消息已经追了过来。

　　【Mo】: 不说话？那我替陆医生回答吧～当然是穿衬衫的人更好看～不然，陆医生的目光怎么只盯着人看，都不好好评价一下衬衫的版型和料子呢？【机智】

　　陆谨行：“……”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被绕进去了，而且无法反驳。因为刚才他的确……先注意的是人。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陆谨行正在家里看书，手机又亮了。是沈墨发来的另一张照片。

　　这次是在“拾光”酒馆后台的镜子前。沈墨换下了调酒师的马甲，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短款T恤，下身是条工装风格的束脚裤，脚上一双限量版球鞋。T恤的短款设计，恰好在他动作间，隐约露出一截白皙紧实的腰线和那个曾经让陆谨行指尖发颤的脐钉。他对着镜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带着点挑衅的野性，像只收起利爪、却依旧迷人的豹子。

　　照片下的配文是：

　　【Mo】: 下班后的放松穿搭～怎么样，陆医生？是不是比白大褂……有趣多了？【挑眉】

　　陆谨行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那若隐若现的一截腰线吸引了过去，像被磁石吸住，随即又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脐钉的银色光芒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带来一阵莫名的心悸。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有趣多了”？这根本是无法比较的两种风格！白大褂代表着责任、专业和秩序，而沈墨此刻的样子……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吸引力和一种原始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L.J.X】: 很适合你。不过……晚上风大，注意保暖。

　　他试图用医生式的关心，来掩盖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沈墨显然不买账。

　　【Mo】: 噗～陆医生，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转移话题？【偷笑】放心，我不冷～而且，就算冷，想想陆医生，说不定就热起来了呢？【害羞】

　　陆谨行看着那句“热起来了”，刚平复下去的热度再次涌上脸颊。他几乎能想象出沈墨打出这行字时，脸上那副狡黠又得意的神情。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文字游戏”里，永远不是沈墨的对手。

　　最让陆谨行招架不住的，是一次沈墨发来的、看似最“普通”的照片。

　　那是一个午后，沈墨似乎刚睡醒，发来的是一张对镜自拍。他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领口有些松垮的白色T恤，露出了清晰的锁骨和一大片光滑的脖颈肌肤。墨蓝色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几缕翘着，脸上还带着刚醒时的惺忪和慵懒，眼神迷蒙，像蒙着一层水汽。他没有做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张着嘴，似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没有刻意摆拍，没有华丽的服饰，甚至没有那些闪耀的钉子和精致的妆容。就是这样一个居家的、毫无防备的、甚至有些柔软的模样。

　　配文也很简单：

　　【Mo】: 刚醒……好像有点想你了，陆医生。【揉眼睛】

　　没有撩人的话语，没有挑逗的表情。就是这样一句直白的、带着刚睡醒时鼻音的“想你了”。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张照片和一句话，却像一颗温柔炸弹，在陆谨行的心湖里轰然炸开，掀起的不是惊涛骇浪，却是一种更深沉、更绵密的悸动。那是一种仿佛被全然信赖、被需要着的感觉。

　　他看着照片里那人柔软凌乱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酸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手指微颤，几乎是凭着本能，回复了过去。

　　【L.J.X】: ……嗯。我也想你。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陆谨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股巨大的羞赧席卷了他，他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沙发上，仿佛这样就能收回那句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手机在掌下震动了一下，又一下。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重新拿起。

　　沈墨回复了一连串的表情。

　　【Mo】: 【震惊】【开心】【转圈圈】【撒花】

　　然后是一行字：

　　【Mo】: 哇！陆医生你终于说想我了！【感动到哭】不行，我要把这句话截图裱起来！以后天天看！

　　看着屏幕上那几乎能溢出喜悦的文字，陆谨行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但这一次，那热度里除了羞赧，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暖流般的满足感。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逐渐习惯，甚至开始隐秘地期待沈墨这些带着“撩拨”的日常分享。那些照片和话语，像是一道道色彩斑斓的丝线，跨越遥远的距离，一点点编织进他原本只有黑白灰的世界里，为他枯燥规律的生活，注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慌意乱却又甘之如饴的生动与温度。而他那颗曾经冰封沉寂的心，也在这日复一日的“脸红心跳”中，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焕发出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