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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舅子求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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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平衡中悄然流淌。陆谨行依旧穿着他的白大褂,在医院里扮演着冷静可靠的陆医生;沈墨也继续在“拾光”的吧台后,扮演着那位慵懒迷人的调酒师阿默。他们之间,隔着遥远的物理距离,却因那方寸屏幕,建立起了一条无比紧密的连线。
沈墨似乎将“撩拨”陆医生当成了枯燥“逃亡”生活里最大的乐趣。他的微信消息总是带着他那特有的、漫不经心的调子,时而像羽毛轻搔,时而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总能精准地在陆谨行平静的心湖上激起涟漪。
【Mo】: 陆医生,今天做了杯新酒,叫“春日私语”,酸酸甜甜的,感觉你会喜欢~【图片】
【L.J.X】: ……看起来不错。
【Mo】: 只是看起来不错?陆医生不想尝尝吗?【委屈】可惜你离得太远了,不然一定给你留一杯~还是说……你更想尝尝调酒师?【坏笑】
陆谨行看到最后一句,正在写病历的手一抖,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他耳根泛红,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最终只能无奈地放下手机,假装没看见,继续工作,却感觉整个下午的效率都莫名低下了不少。
而陆谨行,也确实如沈墨所“调教”的那般,养成了随时随地分享日常的习惯。这种分享不再是起初那种生硬的报备,而是变得更加自然,甚至带着点无意识的依赖。
他会拍下医院食堂新出的、卖相意外的菜品;会拍下凯撒叼着新玩具,傻乎乎看着他的样子;甚至会在值夜班的深夜,拍一张窗外寂静的城市夜景。
【L.J.X】: 【图片】今晚值班。
【Mo】: 哇,陆医生辛苦啦~【摸摸头】长夜漫漫,孤身一人,是不是有点寂寞?需不需要有人陪聊?【眨眼】
【L.J.X】: ……有病历要写。
【Mo】: 好吧好吧,工作重要~【叹气】那我不打扰陆医生救死扶伤了~不过,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想想我,说不定就有动力了呢?【加油】
陆谨行看着这条消息,疲惫的眉眼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他没有回复,却真的在低头翻阅病历时,脑海里一闪而过了那人带着笑意的狐狸眼。
他们之间,看似还是原来的模样——一个散漫不羁,一个克制内敛。但确确实实,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了。那根连接彼此的线,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分享和心照不宣的调侃中,被浸染得愈发柔软而坚韧,缠绕在心头,无法割舍。
这天傍晚,陆谨行刚下班回家不久,门铃意外地响了起来。透过猫眼一看,他有些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竟是风尘仆仆的沈珩。
他连忙打开门:“沈先生?您怎么来了?”
沈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脸上带着一丝公务繁忙后的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走进门,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整洁的客厅,最后落在听到动静、摇着尾巴凑过来的凯撒身上,伸手揉了揉它的头顶。
“刚好在这附近处理点事情,顺路过来看看。”沈珩的语气很自然,他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中透着惯有的掌控感,“凯撒看起来状态不错。”
“嗯,它很好。”陆谨行给他倒了杯水,心里却有些疑惑,沈珩这样的大忙人,“顺路”顺到他家来的概率实在不高。
沈珩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目光转向陆谨行,看似随意地提起:“最近和小墨联系了吗?他怎么样?”
“有联系。”陆谨行点点头,老实地回答,“他……看起来适应得不错。”
沈珩“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跟他通个视频吧,正好有点时间,看看他。”
陆谨行这才恍然,原来“顺路”的目的是这个。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沈墨的微信,拨通了视频请求。等待接通的间隙,他将手机递向沈珩。
然而,就在视频接通、画面刚刚稳定、沈墨那张带着墨蓝发色和精致钉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陆谨行还没来得及把手机交出去,沈墨带着笑意的、慵懒又磁性的声音就率先响了起来,语气亲昵得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陆医生~今天怎么这么早找我?是想我了吗?”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陆谨行递出手机的动作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沈墨那句“是想我了吗”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一路红到了脖颈,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开始发烫。
坐在对面的沈珩,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开场,正准备接过手机的手顿在了空中,脸上惯有的沉稳出现了一丝裂痕,带着明显的错愕。
屏幕那头的沈墨,似乎没察觉到这边的异常,见陆谨行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不说话,还以为是信号不好,他微微歪头,狐狸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唇角弯起一个迷人的弧度,继续调侃道:
“嗯?陆医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信号卡了?还是说……太久没见,看我看呆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拧开了陆谨行僵住的发条。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几乎是用扔的,将还在持续播放着沈墨笑颜的手机塞到了旁边沈珩的手里,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沈、沈先生,您、您聊!”
然后,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迅速逃离沙发区域,快步走到角落正趴着的凯撒身边,蹲下身,拿起梳子,开始假装专注地给一脸莫名其妙的凯撒梳毛,动作僵硬得如同机器人。只有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根,暴露了他内心此刻是何等的兵荒马乱。
而屏幕那头,沈墨脸上的笑容,在看清突然出现在屏幕里的、自家哥哥那张没什么表情却眼神深邃的脸时,瞬间僵住了。
“……”
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所有调侃的话语都卡在了嗓子眼,那双总是流转着慵懒或狡黠光芒的狐狸眼,此刻瞪得圆圆的,里面写满了措手不及的惊愕和一种……类似于早恋被严厉家长当场抓包的窘迫。一丝可疑的红晕,也极快地爬上了他的脸颊,与他那一头叛逆的墨蓝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珩看着屏幕里弟弟这副罕见的心虚和脸红模样,再回想刚才那足以让任何外人浮想联翩的亲昵开场白,心情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一股混合着“自家水灵灵的白菜果然被猪惦记了”的酸意和“这头猪居然还是自己一定程度上认可了的”憋闷感,让他刚才那一瞬间的错愕迅速转化为了不爽,脸色不自觉地就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视频两端,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沈珩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里那股翻腾的、属于亲哥的“不是滋味”。他没有追问刚才那明显逾越了普通朋友界限的对话,也没有对沈墨此刻的窘迫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语气平稳地(如果忽略那比平时更低沉几分的声线)询问了沈墨的近况,简单说明了自己这边家族势力已被基本肃清、局势趋于稳定的情况,并反复叮嘱他在外一切小心,注意安全,絮絮叨叨,全是兄长式的关心。
沈墨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热度也渐渐褪去,乖巧地一一应下,偶尔偷瞄一眼屏幕角落里,那个背对着他们、正“专心致志”给狗梳毛、连背影都透着僵硬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又悄悄弯起一点微小的弧度。
通话终于结束。沈珩将已经发烫的手机递还给终于梳完了“一辈子”的毛、磨磨蹭蹭走回来的陆谨行。
“他那边一切都好。”沈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大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我先走了。”
陆谨行连忙点头,将沈珩送到门口,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公开处刑”总算过去了。
然而,就在沈珩一只脚迈出门外,准备带上门的瞬间,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猛地回过头!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不再是平日里对待合作伙伴或下属的沉稳威严,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属于护犊子大家长的审视和……一丝难以掩饰的不爽,精准地钉在陆谨行脸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臭小子,别以为我没看见!我弟弟也是你能随便撩的?真是……被你占到天大的便宜了!”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那眼神里的含义,太过直白锐利,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得陆谨行后背一凉,冷汗差点就冒了出来。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沈珩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这才利落地转身,“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门。
留下陆谨行一个人站在玄关,感受着背后还未散去的冰冷威压和胸腔里失控的心跳,久久无法回神。他知道,有些窗户纸,虽然没人去捅破,但好像……已经透明得不能再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