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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爸妈有两个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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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奶奶家,棚子已经搭好了,白布也挂上了。
奶奶拿到骨灰盒,一向冷淡的脸上全是悲伤,坐在轮椅的身躯变得更加小,她一边哭一边拍着盒子像在打那个不孝子,“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去了?你的老母亲还在这,你怎么这么不孝啊,你让我这么大一把年纪,还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啊……”
推着奶奶进屋后,姜永丽给姐妹俩拿了孝巾,让她们系在头上。
休息一晚上后,家里开始陆续来人,姜亦舟跪在堂屋,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又看向桌子前的遗像,姜永义依旧英气十足,沈绿竹依旧温柔美丽。照片不是近些年的,模样跟他们来带自己回家时更接近。
“丫头。”
姜亦舟回头,是胡女士推着外公来了。
“你外公本来就中风了,听到消息后又急,摔了一跤,现在更严重了。”胡女士解释道。
听到这话,姜亦舟才意识到外公是妈妈的爸爸,就像姜永义是姜愿安的爸爸。她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外婆,据说妈妈很小的时候外婆就不在了,妈妈成年后,外公打算再婚,就是和胡女士。但当时妈妈坚决反对,后来他们再也没联系了。直到后面,把她从姑姑家接回来,妈妈才和外公联系,把她放到了那里。
姜亦舟握住外公想动却动不了的手,看着他浑浊的眼睛不断流着眼泪,他下嘴唇歪向一边,说两句不是很清晰的话,口水就滴下来了。这和她记忆的外公相差甚远,记忆里外公十分高大,面对她时也不假辞色,可前一秒冷脸对她,后一秒就对胡女士的儿子和儿媳笑得和善。她一直以为外公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自己,可是看着他不再高大的身躯,自己心里竟隐隐抽痛。
推着外公进房休息,两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对视上后,空气中的悲伤仿佛浓得可以滴水,在这里,纸巾擦不干眼泪,哭声缓解不了心痛,只剩悲痛欲绝的苦。
一连两天,屋子里哭声连绵不绝,姜愿安都跟着染红了眼,姜亦舟却再也没哭了。
出殡前,看着灵柩前正在烧纸钱的瓦盆,姜永丽开始用视线在人群中搜寻,“这孩子,刚刚明明让他待着的,又跑哪去了。”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姜晓军拿着手机和一群小男孩打游戏。将孩子从人群里揪出来,姜永丽恨铁不成钢,“我让你跟着我,你跑这来?打游戏什么时候不能打,滚过来!”
姜晓军灰溜溜地跟着姜永丽来到了大堂。
“哥,嫂子,你们走的早,也没留下个儿子,妹妹也做不了什么,就让你们侄子给你们送终吧。”姜永丽哭得情真意切,然后把自己儿子拉到前面,让他摔盆。
“不是,”姜愿安觉得不对劲,“我们还在这呢,爸妈没有儿子,但有两个女儿啊。”
“安安,这传统向来是由男性摔盆。”姜永丽说着,就将瓦盆塞到自己儿子手里。
姜愿安还想说什么,就见姜亦舟走上前去,一把夺过瓦盆,使劲朝地上摔,瓦盆瞬间碎成了很多片,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
“爸妈把我们带到了这个世上,我们护他们走完最后的路程,再正常不过了。”姜亦舟看着遗像上正在微笑的父母,脸上没有愤怒,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后面,还是姜愿安和姜亦舟来扶灵,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说应该由男性来。
葬礼结束后,姜亦舟就带着姜愿安不断坐车,转车,然后回家。回家后,姜愿安快速奔向沙发躺下来,“太舒服了,啊这些天真的累死我了。”
喟叹半天,姜愿安发现没人理自己,抬头一看,姜亦舟正在收拾东西。看着姜亦舟手上的死忙证明,她很好奇,“舟舟,拿这个是要去干嘛?”
“明天去给你启动信托。”
看着姜愿安一脸迷茫,姜亦舟解释,“爸妈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供你生活的财产,由一个律师事务所负责,我前段时间问过了,爸妈走后还要提交死亡证明,才能启动。”
“那我要跟着吗?”
“你想就跟着吧。”
第二天从律所大门走出来时,姜愿安才意识到以后自己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钱,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舟舟,那你的那份要在哪里办啊,我们一起去办了吧。”
“我没有。”
姜愿安扬起的嘴角收了回去,“没事,这些我们都是要一起用的,爸妈还有其他的剩下的,肯定比这钱多。”
“你不用紧张,这个是因为以前爸妈觉得姐姐不能自理,所以设立的。剩下的遗产,已经委托律师进行调查了,有些情况可以需要你去跟进一下,”姜亦舟呼出一口气。“我要去上学了。”
姜愿安坚定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你不用再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
再次来到学校,姜亦舟恍若隔世,明明上次来学校,她还是和大家一样,是个只需要管好学习的学生。
“舟舟,你怎么不再休息一段时间。”乐清远心疼地看着明显消瘦很多的同桌。
“这些都是?”姜亦舟没有回话,指着桌子上的一叠试卷。
“哦,这些都是国庆布置的作业,这些是你请假几天的作业,还有各科的练习册我们也已经做了很多节了,”说着,乐清远拿出来一摞笔记,“新课也上了一点,你要不看看这些笔记。”
姜亦舟:“……好吧。”
接下来几天,姜亦舟一边恶补这段时间的新课,一边疯狂写试卷,写完后找乐清远对答案讲题,同时还不能落下学校要上的新课和布置的新作业。姜愿安都怀疑她是用学习来麻痹自己了。
直到这天,姜愿安收到法院传票,姜永丽要当她们的监护人。
看着坐在沙发上没有表情的姜亦舟,姜愿安小心地喊了声:“舟舟?”
“没关系的,找个律师,打呗。”
听着姜亦舟有些飘忽的声音,姜愿安安慰,“没事的,她不可能赢的,我已经22了,法律上我们是亲姐妹。”
姜亦舟转头看向姜愿安,“你成年了?”
“那当……”突然意识到什么,姜愿安抿着嘴唇没说话了。
姜永丽是以姜愿安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姜亦舟是未成年为由,申请成为姐妹俩的监护人。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是冲着遗产来的,成为监护人后,她就可以代管遗产。
“先找律师吧。”姜亦舟把墨绿色记事本翻开,用铅笔圈出一个电话号码。“这个本子是我根据爸妈联系人列表,还有他们备忘录,笔记本整理出来的,”姜亦舟把本子递给姜愿安,“这个圈出来的电话是爸妈关系不错的律师朋友,你的信托就是在他的律师事务所,你明天白天打电话找他帮忙找个靠谱的律师帮我们打官司。”
“我去打电话吗?”前面的事情都是被姜亦舟带着做的,现在让姜愿安自己一个人,她明显有些慌了。
“我明天有月考,”姜亦舟双指揉揉眉间,“李叔不会为难你的,你把事情说清楚就行。”
见姜愿安应下后,姜亦舟就起身准备休息,刚走两步就退回来,“你自己的情况别乱说,你就说你脑袋受伤后失忆了,身边人告诉你你以前只有几岁的智商,但医生说你有好转了,受伤后也有不断接受学习,而且你身份证上显示已经成年了。”
姜愿安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第二天,刚到课桌,姜亦舟就看见乐清远在疯狂地记公式。“这几个公式你还没记住吗?”
“你不懂,他们长得太异型了,多看两眼都会做噩梦。”边说着,乐清远边奋笔疾书,渴望多抄几遍,就能记住。
“你看你英语单词都不用记,看几遍就会默写了,同样是字母,为什么到数学物理就不行了。”姜亦舟放下书包,欣赏够同桌的痛苦脸色后,视线回到自己桌面。
桌上被尺子压着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加油!”
姜亦舟拿起纸条,是淡蓝色印花便签,字很漂亮。班上字很漂亮的有很多个,但都不是这个字迹。
“清清,今天早上有人来我桌子这吗?”
“没看见。”
姜亦舟刚回学校上课时,还会时不时有人关心自己,但高中的节奏很快,新鲜事情总是接踵而至,大家的注意力会不断转移,所以现在收到这个纸条,她感觉很奇怪。
但奇怪的事情很多,精力有限,姜亦舟没打算深究,把纸条收到桌子里,就备好文具等着去考场。
连续考完两天,姜亦舟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这些天,她感觉脑子都快炸了,现在急需躺在床上睡一觉。
客厅,姜愿安瘫在沙发上。
“舟舟,律师说我们可能要申请进行司法鉴定。”姜愿安把挡在脸上的抱枕拿开。
“什么司法鉴定?”
“等一下我看一下,”姜愿安坐起身掏出手机,“民事行为能力司法鉴定。”
“我俩做?还是你一个人做?”姜亦舟一脸疑惑。
“我做,律师还说我可能不会过,让我们做好二手准备。”姜愿安耷拉着脸,“为什么我可能不过啊,我又不是傻子,我只是年龄还没……”
“姜愿安!”
见面前的人突然愣住,姜亦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对她发了脾气,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姜亦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那么生气,就是一瞬间很慌,加上身体的疲倦,让她没控制好情绪,她不想听到那些话,不想面对那个她们都没戳破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