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月，笼中花》予馨以忱

5、银链与涟漪

　　自生日那夜过后，某种无形的界限被打破了。苏书禾不再试图去深究那些微小的不安，她将自己更深地埋入梅知许为她营造的温暖巢穴。

　　花房里的花儿愈发繁茂，她的生活也如同这些被精心照料的植物，规律、安稳，且完全在梅知许的视野之内。

　　这天傍晚，梅知许回来的比平时稍早，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给你的。”她走到正在给一盆白玫瑰浇水的苏书禾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书禾放下水壶，接过盒子。打开时，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盒内是一条极其精致的银色脚链，链身纤细，坠着一朵盛开的、工艺繁复的白玫瑰，花瓣上甚至镶嵌着细小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却不张扬的光芒。

　　“这太贵重了……”苏书禾下意识地推拒。

　　梅知许却已自然地蹲下身子，冰凉的指尖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裸。

　　“不贵重。”她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熟练地将链子扣上，“它很适合你，就像为你量身定做。”

　　银链贴上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尺寸完美的惊人。

　　苏书禾低头看着脚裸上那抹闪耀的银光，白玫瑰的坠子正好落在她骨节分明的位置，美丽的像一个艺术品，却也像一个……标记。

　　“喜欢吗？”梅知许仰头看她，眼神温柔，仿佛只是在献上最纯粹的赞美。

　　苏书禾压下心头那丝怪异感，努力绽开一个笑容：“很喜欢，谢谢知许。”她不能，也不该辜负这份心意，梅知许对她太好了。

　　梅知许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指尖留恋地在她脚裸的银链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它会保佑你平安，永远留在我身边。”她的语气轻柔的像是在念一句咒语。

　　几天后，梅知许需要出差一天。临行前，她细致地叮嘱了苏书禾的饮食作息，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脚裸上：“戴着它好吗？就像我陪你一样。”

　　苏书禾点头应下。

　　独自一人在别墅里，苏书禾感到一种久违的、微妙的松弛。

　　她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银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它的存在。她尝试着忽略它，专注于花艺创作，但那微小的重量和声音，总是能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午后，她决定去花园里剪几支新鲜的尤加利叶。就在她弯腰挑选时，一个略显熟悉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苏小姐？”

　　苏书禾惊讶地回过头，看见林薇站在别墅的铁艺大门外，隔着栏杆对她微笑。她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裤装，与上次见面时的温婉不同，眉宇间带着一丝急切。

　　“林小姐？你怎么会……”苏书禾有些慌乱地站起身，下意识拉了拉裙摆，想盖住脚裸上的银链。

　　“抱歉冒昧来访。”林薇的笑容有些勉强，“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有些担心。正好在附近办事，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电话打不通？苏书禾想起自己的手机似乎很久没有接到过陌生号码的来电了，她将这个念头归咎于信号问题。

　　“我没事，只是最近在静养。”她重复着梅知许给她的理由。

　　林薇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脚裸一闪而过的银光，又落在她明显比之前红润却也更加纤细脆弱的脸庞上。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她的话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斟酌，“梅小姐把你照顾的很好。”

　　“是的，她对我很好。”苏书禾几乎是本能地回答，语气带着维护。

　　林薇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语速加快：“书禾，你听我说。我长话短说，我查过，之前我们的合作流产，是因为有人向投资方施加了压力。还有，你之前工作的那家花店，老板也收到了一笔封口费，让他不要再联系你。”

　　苏书禾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你、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东西，看似是礼物，”林薇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她的脚裸，“可能也标好了价格，保护好自己”她说完，不等苏书禾反应，便匆匆转身离去，仿佛多留一秒都会带来危险。

　　苏书禾僵在原地，手中的尤加利叶散落一地。

　　林薇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合作流产、花店老板、封口费……还有脚裸上这条美丽而冰冷的银链。

　　她低头，看着那朵精致的银质玫瑰，它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这一刻，它不像是一件饰品，更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宣告着她的归属，也禁锢着她的脚步。

　　微风吹过，脚链发出稀碎的声响。苏书禾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不是悦耳，而是沉重。

　　心底那被温柔包裹的种子，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名为“怀疑”与“恐惧”的嫩芽，正悄然探出头来。

　　她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双腿麻木，才缓缓弯腰，拾起地上的枝叶。

　　回到别墅时，她感觉那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仿佛都变成了梅知许凝视着她的眼睛，冰冷而专注。

　　当晚，梅知许准时回来，带回了他地的特色点心。

　　她一眼就注意到苏书禾脚上的银链依旧戴着，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却也没错苏书禾眉眼间一丝挥之不去的恍惚。

　　“今晚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她像往常一样，伸手将苏书禾揽入怀中，指尖习惯性地寻找着她的手腕，轻轻摩挲。

　　苏书禾依偎在她怀里，闻着那令人安心的雪松香气，身体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她将脸埋进梅知许的肩颈，闷声回答：“很好，很想你。”

　　她没有提起林薇的来访。

　　梅知许感受着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将她搂的更紧，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阴影。

　　她或许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她掌中的花朵，似乎被外界的风吹动了一片花瓣。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