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月，笼中花》予馨以忱

4、掌中之物

　　生日前的日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期待。梅知许不再提起林薇或任何外部工作机会，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惊喜”上。

　　苏书禾试图追问细节，却总被一根轻按在她唇上的手指阻止。

　　“耐心点，”梅知许眼中闪着愉悦的光芒，“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苏书禾不再多问。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抗拒梅知许的意愿，那些曾经让她不安的控制，如今披上了名为“关怀”的糖衣，被她心甘情愿地咽下。

　　生日当天清晨，苏书禾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他循着香味下楼，发现餐厅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法式烘焙坊。

　　一位戴着高帽的厨师正将刚出炉的可颂摆入如篮中，而梅知许系着围裙，亲自在装饰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里。

　　“早安，寿星。”梅知许抬头，脸上沾着一点面粉，这个难得的不完美瞬间让苏书禾心头一软。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苏书禾不可置信地看着满桌的精美点心。

　　“只是早餐而已。”梅知许洗净手，牵起苏书禾，“真正的惊喜在晚上。”

　　整个白天，梅知许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地陪伴苏书禾。她们在花房里修剪花枝，在客厅里看老电影，像最普通的朋友一样分享着轻松的时光。苏书禾几乎要忘记那些深夜的不安与猜疑，几乎要相信这份幸福是真实而可持续的。

　　傍晚时分，梅知许牵着苏书禾的手来到二楼的主卧——一个苏书禾从未进入过的私密领域。

　　“闭上眼睛。”梅知许轻声说。

　　苏书禾顺从地闭上眼，任由梅知许牵引着她向前。她听见衣橱门滑开的声音，接着是一件衣物被取下的细微声响。

　　“可以睁开了。”

　　苏书禾缓缓睁开双眼，倒吸一口气。梅知许手中拿着一件月光色的丝绸长裙，剪裁简约却极致优雅，在夕阳余晖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苏书禾的手指轻轻触碰裙摆，面料如水般从她指间滑过。

　　“生日快乐，书禾。”梅知许的声音异常柔软，“今晚，只为你。”

　　更令苏书禾震惊的是，衣橱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从日常便服到晚礼服，无一不是她的尺寸，无一不符合她的审美。

　　“这些衣服……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梅知许微微一笑：“从你来的第一天起。我喜欢想象你穿上它们的样子。”

　　这种近乎偏执的准备本令人恐惧，但在此刻浪漫的氛围中，苏书禾只感到一阵眩晕的幸福感。她任由梅知许帮她换上长裙，梳理头发，戴上配套的珍珠首饰。

　　镜中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优雅、精致，像是从未经历过生活磨难。而梅知许站在她身后，双手轻搭在她肩上，目光中满是欣赏和占有。

　　“完美。”梅知许轻声说。

　　晚餐设在玻璃花房中。当苏书禾踏入其中时，几乎认不出这个她每日工作的地方。成千上万朵白玫瑰与满天星从天花板垂落，形成一道芬芳的幕帘，长桌上点着烛光，银器在烛光中闪烁。

　　“这些花……”苏书禾认出这都是她精心培育的花，此刻以这样一种极致的方式绽放着。

　　“你创造的美丽，理应在最重要的时刻为你绽放。”梅知许为她拉开座椅。

　　晚餐精致的如同艺术品，每一道菜都像是为苏书禾量身定制。

　　席间，梅知许不再谈论工作或未来规划，而是回忆起她们相识的点点滴滴。那些苏书禾以为她不会注意的细节，那些苏书禾自己都快忘记的瞬间，梅知许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记得吗，有一次你在花房里对着那盆生病的茉莉花说话？”梅知许抿了一口红酒，眼神温柔，“你说‘再坚持一下，春天就来了’。”

　　苏书禾怔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经常在监控里看你工作。”梅知许坦然承认，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自言自语，都让我着迷。”

　　在往常，这种告白会令苏书禾毛骨悚然。但今晚，在烛光与美酒的作用下，她只感到一种被珍视到极致的悸动。

　　晚饭后，梅知许牵着她来庭院。冬夜的天空清澈如洗，繁星点点。

　　“看。”梅知许轻声说。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纯白色的光芒划过黑暗，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它们组成繁复的花型，在夜空中盛大开放，又如同流星般坠落。

　　“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苏书禾的声音微微发抖。

　　梅知许转向她，眼中倒映着未尽的烟火：“因为我等了你太久，书禾。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是黑白影像，是你带来了色彩。”

　　她伸手轻抚苏书禾的脸颊，指尖带着夜晚的凉意，却让苏书禾感到一阵灼热。

　　“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梅知许的声音几近耳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在漫天烟火下，在极致浪漫的氛围中，苏书禾感到自己最后的防备正在土崩瓦解。她想起那些独处时的不安，那些深夜的猜疑，与此刻的温柔相比，它们显得微不足道。

　　“我答应你。”她听见自己说。

　　梅知许的眼中划过一丝胜利的光芒，随机被更深的温柔覆盖。她将苏书禾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令人窒息。

　　“你是我的。”她在苏书禾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永远都是。”

　　那一刻，苏书禾忽然明白，她已经彻底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网中。但奇怪的是，她不会再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释然，不需要再挣扎，不需要再猜疑，只需要安心地沉溺于这份近乎窒息的温柔。

　　回房间，梅知许送给她最后一份礼物，一本精装的植物图鉴。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个版本。”梅知许说，仿佛对她的每一个愿望都了如指掌。

　　苏书禾接过礼物，指尖擦过书页时，忽然注意到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她本能地藏起便签，没有当场查看。

　　深夜，当整栋别墅陷入沉睡，苏书禾才在台灯下展开那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陌生的字迹：

　　她曾对另一个人做过同样的事——林。

　　便签没有落款，仿佛是谁冒着极大风险传递给她的警告。

　　苏书禾的手开始发抖，她盯着那行字，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梅知许的过度保护，那些“意外”流产的合作机会，衣橱里那些精准符合她尺寸的衣服……

　　她颤抖着点燃便签，看着它在烟灰缸中化为灰烬。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都明白，自己已无法从这个温柔的囚牢中逃脱。

　　或者说，她已不想逃脱。

　　第二天清晨，苏书禾在梅知许的怀抱中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为梅知许的睡颜镀上一层金边。苏书禾静静地看着她，这个人给了她极致温柔与极致控制的人。

　　梅知许缓缓睁开眼，对上苏书禾的视线，微微一笑：“早安。”

　　那笑容纯净而满足，仿佛昨夜那个在她耳边低语“你永远是我的”的人是另一个存在。

　　“早安。”苏书禾回应道，主动吻了吻梅知许的额头。

　　她决定接受这个命运，成为梅知许掌中之物。毕竟，在这冰冷的世界上，又有谁会被如此极致地需要着呢？

　　即使这份需要，足以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