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鸣谷应[无限流]》十二月的十二天

10、时空来信

　　沈逸铭既是院长，又兼任血液科主任医师，行政事务在行政大楼处理，血液科2907室则是他专属的诊室。
　　正如刘昌昨晚探查的那样，2907室嵌在走廊最尽头的拐角处，与外侧墙体之间隔着个宽约两三米的狭长小房间——那片区域恰好处在监控探头的视野盲区，几乎完全不被阳光照射。
　　因为保安队长没见过唐华勇和刘昌，步雨便安排他们想办法再去监控室看看：一方面希望能找到被带走的林芸，另一方面尽量拖住保安，给这边探查办公室多留些时间。
　　步雨、沈约和陈昭怡一起上了九楼。
　　经过刚才的人群踩踏混乱和院长受伤事故，这一层的氛围格外凝重。
　　所有办公室的门都紧紧闭着，门板后的寂静像凝固的水，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通风口偶尔传来细微的气流声，光线透过窗户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
　　2907室的电子锁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屏幕暗着，需要通行卡才能解锁。旁侧那间狭长小房间的门同样挂着电子锁，锁面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步雨的目光落在2907室门旁那块“血液科主任医师”的金属铭牌上，冰凉的字体忽然让他想起步岚汐胸口上戴的那枚名牌。
　　他指尖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掌心，神色微微一凝，转头看向身侧的陈昭怡问：“李薇的办公室在2808，对吗？”
　　陈昭怡愣了一下，连忙应答：“对，是2808。”
　　“那你在这儿守一会儿。”步雨的目光扫过走廊两端的尽头，“如果有人过来，就大声说话提醒我们，不要硬拦，有问题随时撤退。”
　　陈昭怡攥了攥衣角，瞳孔微颤，紧紧盯着空荡荡的走廊，她用力点了点头：“那……那你们去哪？”
　　步雨转向沈约，平静又笃定：“去李薇办公室，她是沈逸铭的助手，大概率会有2907的通行卡。”
　　两人下到八楼，一踏出电梯，步雨就放慢了脚步，他垂着眼，一步步仔细丈量着从电梯口到2808室的距离。
　　“刚好三十步。”
　　他停下脚步，垂首沉思，“九楼电梯口到2907室，差不多也是这个距离。按这么推算……那2907和2808的位置是正好上下对齐的！”
　　话音刚落，身旁便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轻响。
　　步雨转头，只见沈约一手推开2808室的门，另一只手里举着一根抽血用的长针管，针管的金属尖端泛着冷光，他正眉眼带笑地冲自己晃了晃，眼底藏着几分邀功般的狡黠。
　　原来，在步雨专注丈量距离的时候，沈约已经顺手从路边的医疗推车里摸了根针管，直接撬开了李薇办公室的锁。
　　步雨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侧身快步闪进了门，目光迅速扫过室内：“时间紧迫，赶紧找通行卡。”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油墨和纸张的气息，两人分头翻找。
　　抽屉里整齐叠放着病历和处方单，书柜上摆满了医书、学术期刊，还有几排荣誉证书和几幅患者赠送的锦旗，绣着“妙手仁心”“医德高尚”的字样，挂得整整齐齐。
　　可一番仔细搜寻下来，竟没找到任何异常的东西，连一张多余的纸条、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都没有，普通得就像一间随处可见的医生诊室。
　　步雨停下动作，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室内缓缓逡巡，忽然轻声开口：“不对，太干净了。”
　　他顿了顿，看向沈约，“我觉得，李薇办公室和楼上正对的沈逸铭办公室，或许是联通的。”
　　沈约眉峰上挑，语气玩味地说：“难不成，这里还能藏着密道？”
　　两人又接着摸索起来。
　　沈约走到墙边那排占了整整半面墙的柜子前，伸手摸了摸柜面的木纹。
　　他试着将柜子往右侧推了推——原以为沉重的柜子，稍一用力，竟被轻易推动了一小截，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扬起细尘。
　　步雨听见动静，立即上前搭手，两人合力发力，柜子缓缓向旁边挪动，露出了后面的墙面。
　　当柜子完全移开时，一道嵌在墙体里的小型电梯门赫然显露出来。
　　门板是冰冷的不锈钢材质，与周围的细腻白墙格格不入，边缘还沾着些墙灰。
　　步雨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指尖碰上电梯门，传来冰凉的触感。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沈约没多犹豫，抬手按下电梯门的按钮。
　　门缓缓滑开，里面空间大约六七平米，内壁厚实，只有上方一个小小的通风口，以及面板上一个向上的按钮和一个向下的按钮。
　　他抬头看了步雨一眼，稍一思索，按了向上键。
　　电梯门合上，将外面的光线彻底隔绝，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扬起的灰尘在浮动。片刻后，电梯轻微一震，传来细微的轨道振动声，平稳地向上运行。
　　步雨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电梯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些，与电梯运行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大概两三分钟后，一声轻脆的“叮”，电梯门重新打开。
　　沈约大步从里面走出来，唇角张扬，手里举着个东西冲步雨晃了晃：“又被你猜中啦！上面就是2907！”
　　他走近了些，步雨才看清他指间——一根细长的黑色尼龙绳串着的，正是印着“2907”的通行卡。
　　“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聪明？”沈约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步雨脸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通行卡，语气里满是赞叹：“跟你一起做事能省不少脑细胞，我都快养成依赖了。”
　　步雨没理会他的打趣，上前一步把他拉出电梯，平淡地说：“好了，快去找陈昭怡，她还一个人在楼上等着。”
　　两人迅速将柜子推回原位，仔细抹去挪动的痕迹，确保看不出异样。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整齐的柜子上，室内看似与先前别无二致，可阳光照射下，再也藏不住秘密。
　　……
　　九楼的走廊依旧静得能听见呼吸，步雨和沈约刚转角，就看见陈昭怡在2907室门前焦躁地踱步，双手攥着衣角，脚尖反复蹭着地面的薄尘。
　　一瞥见两人身影，她立刻快步迎上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怎么样？怎么样！通行卡拿到了吗？”
　　步雨点头，抬手扬了扬指间的卡片，语气沉稳：“在这里。”
　　沈约从他手里接过通行卡，一边往电子锁上贴，一边转头冲陈昭怡笑得狡黠：“何止拿到卡！我们还发现了个更‘惊喜’的东西呢！”
　　陈昭怡不信他，她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忐忑，小声嘀咕：“是……是真惊喜，还是惊吓啊……？”
　　“滴——”清脆的解锁声刚落，沈约笑嘻嘻地推开房门，侧身让开：“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先后踏入房间，身后的门“咔嗒”一声轻响，自动落锁。
　　不愧是师徒，沈逸铭的办公室布局竟和李薇的如出一辙——同样的开间，同样的采光方向，连墙角的绿植摆放位置都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的是，李薇用摆满医书和锦旗的厚重书柜遮挡电梯，而沈逸铭这边，墙体上竟直接裸露着一扇与墙面齐平的金属柜门，材质冰冷，边缘嵌着细密的密封条，透着说不出的隐秘与诡异。
　　步雨的目光定格在那扇门上，沈约走到他身边，皱眉，声音压得轻了些：“我刚才从楼下坐电梯上来，这扇门是自动弹开的，怎么现在又关了？”
　　步雨颔首，视线在柜门上来回扫视：“没有明显的控制器，但从里往外能自动开门，说明从外往里肯定有机关。”
　　“什么电梯？”陈昭怡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话。
　　步雨简单跟她讲了楼下发现隐藏电梯的事情，末了抬眼扫过房间：“机关应该就在这个房间里，分头找。”
　　三人立刻分散开，在办公室里搜寻。
　　房间另一侧的墙边，摆着一张宽大的黑色实木办公桌，桌面打磨得光滑锃亮，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抽屉里整齐叠放着几份医院的资料和文件档案，大多是常规的报表，没什么异常。
　　最吸引步雨目光的，是桌角静静摆放的一张老照片。
　　相框边缘有些磨损，照片泛着陈旧的黄，画面里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倩影纤细如柳，她背对着镜头，将一个四五岁样子的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孩子笑得眉眼弯弯，脸颊鼓起，正开心地直视镜头，模样格外鲜活——不过年代久远，画面有些模糊，女人的侧脸只能看出个大致轮廓，温婉又柔和。
　　步雨盯着那孩子，心头莫名一动，总觉得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他伸手拿起相框，转头想问沈约：
　　“这个孩子”……是你吗？
　　不料他指尖刚捏住相框，稍用了点力抬起，就听见“哐当”一声轻响，身后那扇金属柜门竟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了里面幽深的电梯入口。
　　沈约几步凑了过来：“找到开关了？刚才你问我什么？我没听清。”
　　沈约离得有些近，几乎肩膀贴上他的后背，气息温热地拂过耳畔。
　　步雨偏头对上他的眼睛，又迅速转过头，目光再度落回那照片上孩子的脸，瞳孔猛然放大。
　　没精力去介意沈约的越界，他强迫自己屏住呼吸，竭力压下心头波澜，开口是刻意保持的平静：
　　“没什么……机关应该是桌上的重力感应，把这个相框拿起来就能开门。”
　　沈约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的照片，脸上毫无异样，只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原来如此！还是你聪明，这么快就找到啦。”
　　等沈约转身走开，步雨才若无其事地将相框放回桌上，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刚才沈约凑近时，他从对方的瞳孔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模糊倒影——那轮廓、那眉眼……
　　竟与照片上的孩子有六七成相似！
　　他忍不住再次攥紧相框，飞快翻过背面，一行字迹赫然映入眼帘，墨迹轻微褪色，却字字清晰：
　　“今夕何夕，唯余此影，长忆吾妻-步岚汐”
　　这一行字像把淬了冰的尖刀，猛地扎进步雨心底——他浑身一僵，指尖的相框泛着刺骨的凉，可他却像被岩浆烫到般，颤抖地松开手。
　　相框“咚”地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
　　步雨向来沉稳，这般失神失态的模样实属少见。
　　陈昭怡看着他僵在桌前的背影，眉头拧起几分担忧，悄悄拉了拉沈约，压低声音问：“他……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沈约正弯腰将查找的资料逐一归位，闻言他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步雨。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他眼底投下细碎交错的光影，那里面藏着陈昭怡读不懂的情绪，明明灭灭间，像蒙着层薄雾的深潭，摸不透，看不清。
　　不过转瞬，沈约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谁知道呢？天才的脑袋里装的东西多，偶尔发现点新鲜事，反应自然和常人不一样。”
　　他说着，抬手点了点陈昭怡面前的文件堆，“你还是快点把这堆东西整理好，我们还得下电梯去探探情况呢。”
　　陈昭怡这才收回落在步雨身上的视线，连忙低头扒拉散落的文件，委屈地嘟囔：“在收了！在收了！我也没想到这抽屉一拉，文件就全散了啊，也太能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