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醒来迟》玛瑞娅

25、沙漠交易

　　二十五 沙漠交易

　　坐标指向的地方，是一片远离州际公路的荒芜之地。龟裂的土地延伸到天际线，只有零星的低矮灌木和风滚草在热风中滚动。按照指定时间，深夜十一点，凯独自驾车抵达这里，将车藏在了一处巨大的岩层背后。

　　月光下的沙漠呈现出一种冷硬的银灰色。根据坐标指引，他找到了一块看似寻常的巨大砂岩，侧面有一道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缝隙。他按照讯息提示，有节奏地敲击了某个特定位置。

　　轻微的机械声响起，岩石侧面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内部是一条向下的、灯火通明的金属通道。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电子设备散热的气息。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高科技指挥中心。数个屏幕墙上流动着全球各地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与外界荒凉的景象形成骇人的对比。阮文山就站在主屏幕前，依旧是一身熨帖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一对深色的文玩核桃。

　　“凯先生。”阮文山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能穿透人心，“南湾的阳光，到底是不比拉斯维加斯的地下来得安全。”

　　“阮先生。”凯微微点头，心中警惕不减，“再次感谢您在码头的援手。”

　　“顺手而已。”阮文山踱步过来，目光扫过凯，“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比如，我为什么几次三番帮你。”

　　凯没有作声，默认了。

　　“因为伊芙琳·沃什伯恩，还有你那位表哥，以及他们背后那个越来越贪婪的‘联盟’，挡了我的路，也脏了我的手。”阮文山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刻骨的冷意，“他们利用合法药厂做掩护，行非法药品人体实验和走私之实，这本身就是在玩火。但他们不该把生意扩展到我的地盘，更不该试图用他们那套‘政治献金’的方式，腐蚀我经营多年的关系网。”

　　他走到一个屏幕前，调出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照片，上面是凯的表哥与一些面目模糊的人在隐秘场合会面的场景。“他们需要被教训，需要明白，有些界线，跨过了，就要付出代价。”

　　阮文山看向凯，眼神锐利：“而你，凯先生，你手里的证据，尤其是那些涉及跨国资金流转、以及他们与某些政客秘密交易的记录，正是我需要的关键……拼图。”

　　凯立刻明白了。阮文山并非纯粹的守护者，他是一位猎人，而自己和玛瑞娅，以及他们手中的U盘，是他用来狙击对手的利器。

　　“您想要U盘里的全部内容。”凯陈述道。

　　“是合作。”阮文山纠正他，“你给我需要的‘弹药’，我提供给你们绝对的保护，直到彻底扳倒他们，让你们真正重获自由。甚至，我可以让玛瑞娅女士的父亲，在那个位置上……换一个更识时务的人。”他的话语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和冷酷的交易逻辑。

　　这是一个比艾伦的提议更庞大、也更危险的漩涡。与阮文山合作，意味着他们将彻底卷入两个庞大势力之间的暗战。

　　“我需要考虑。”凯没有立刻答应。他不能轻易将所有的筹码，尤其是关乎玛瑞娅父亲命运的证据，交到另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手中。

　　阮文山似乎并不意外，他微微颔首：“可以。但你时间不多。伊芙琳已经察觉到我的介入，她的反扑会更快、更不留情。据我所知，‘公司’的清理小组已经抵达内华达州。他们这次的任务级别很高——回收或销毁所有证据，包括……知情者。”

　　清理小组。这个词让凯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这里很安全。”阮文山指了指脚下，“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考虑清楚了，告诉我的手下。”他拍了拍手，一个沉默寡言、身形矫健的亚裔男子从阴影中走出，对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带他去休息区。

　　凯跟着男子走向通道另一侧的房间，心中沉重。他们刚从一场追杀中逃脱，却又主动步入了另一个龙潭虎穴。阮文山提供的保护如同金丝鸟笼，安全，却也失去了自主飞翔的可能。

　　真正的自由，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遥远，也更加昂贵。在这片荒漠之下，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是成为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还是在这绝境中，为自己和玛瑞娅，走出一条险象环生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