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醒来迟》玛瑞娅

26、囚笼与抉择

　　二十六囚笼与抉择

　　沙漠下的设施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称得上舒适。但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那位沉默的看守——被称为“阿武”的亚裔男子，时刻提醒着凯和玛瑞娅，他们身处何种境地。

　　玛瑞娅对这里的环境感到窒息。尽管安全，但她感觉自己像被珍藏起来的物品，失去了所有自主权。她常常长时间地抚摸那把小提琴，却不再拉响，仿佛怕琴声也会被这冰冷的地下空间吞噬。

　　“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凯。”在抵达的第三个晚上，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阮先生……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合作者。”更像是在评估有价值的资产。

　　凯握住她的手，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他何尝不知？阮文山提供的“保护”，本质上是一种软禁，旨在迫使他们交出全部筹码。

　　“我知道。”凯压低声音，“我在想办法。”

　　他利用阮文山提供的有限网络权限（显然是经过严密过滤的），小心翼翼地尝试对外联络，并反复研究U盘里那些核心数据的结构。他发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几笔经由玛瑞娅父亲银行流转的、数额特别巨大的资金，最终流向了一个与伊芙琳药厂似乎毫无关联的离岸空壳公司。而这个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经过凯的数层破解，竟然隐约指向了……与阮文山有密切生意往来的某个东南亚财团。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凯脑中形成。

　　伊芙琳和表哥的“联盟”与阮文山的势力，并非简单的敌对关系。他们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有过不为人知的合作，只是后来因利益分配或地盘问题而决裂。而玛瑞娅父亲的银行，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同时为双方提供了洗钱渠道！U盘里的证据，不仅能摧毁伊芙琳，也可能对阮文山造成重创！

　　所以阮文山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完整的证据，不仅仅是为了攻击对手，更是为了抹去所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痕迹！

　　就在这时，阿武通过内线通讯，声音刻板地通知：“凯先生，阮先生请你到指挥中心。”

　　凯心头一紧，给了玛瑞娅一个“安心”的眼神，跟着阿武走了出去。

　　指挥中心里，阮文山站在主屏幕前，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放大的照片，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在一个嘈杂的酒吧角落，凯的表哥正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声交谈。

　　“认识这个人吗？”阮文山指向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凯仔细辨认，摇了摇头。

　　“‘公司’的王牌清理员，代号‘幽灵’。”阮文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最擅长制造‘意外’。他昨天出现在了拉斯维加斯。看来，伊芙琳为了永绝后患，不惜动用了这张底牌，连你表哥也未必能完全控制局面了。”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凯先生。‘幽灵’的出现意味着游戏升级。把完整的证据给我，我才能调动足够的力量，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先发制人。否则……”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冰冷的威胁，“一旦这里被发现，为了自保，我可能无法继续提供‘庇护’。”

　　这是最后通牒。要么交出一切，将自己完全绑在阮文山的战车上，要么就被“请”出这个安全屋，独自面对外面虎视眈眈的“幽灵”和整个“公司”的追杀。

　　凯回到房间，玛瑞娅立刻迎上来。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她的心沉了下去。

　　“怎么了？”

　　凯没有隐瞒，将“幽灵”的出现和阮文山的最后通牒告诉了她，也包括他那个关于阮文山可能也被卷入的可怕猜想。

　　玛瑞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前有狼，后有虎，而他们唯一的护身符，却可能成为催命符。

　　“我们……没有选择了吗？”她的声音带着绝望。

　　凯沉默了片刻，眼中却燃起一丝孤注一掷的火焰。他走到窗边——那只是一面显示着模拟沙漠景观的电子屏。

　　“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一个阮文山和伊芙琳都想不到的选择。”

　　玛瑞娅困惑地看着他。

　　凯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我们不再依赖任何一方的‘庇护’。我们要主动出击，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把这张网……彻底撕破。”

　　他拿起那个藏着真正核心数据的微型存储器。与其让这份证据成为别人交易的筹码，或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不如让它回归其最初的意义——真相。

　　“我们要把它公之于众。不是交给某一家媒体，而是同时发送给所有有影响力的新闻机构、金融监管部门和反贪局。”凯的语速加快，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让阳光照进所有这些阴暗的角落。让伊芙琳、艾伦、你表哥、你父亲，还有阮文山可能存在的关联，都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玛瑞娅震惊地看着他。这意味着他们将与所有势力为敌，将再无退路。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解脱感在她心中升起。不再躲避，不再权衡，不再被各方势力当作棋子摆布。

　　这会很危险……非常危险。”她轻声说。

　　“但这是唯一真正能打破所有囚笼的方法。”凯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你愿意吗，玛瑞娅？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

　　玛瑞娅看着他那双映着电子屏微光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犹豫，只有为她、也为他们共同未来而战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将自己冰冷的手覆在他温热的手背上。

　　“我愿意。”

　　囚笼中的围困，选择了最极端，也可能是唯一通向真正自由的道路——点燃自身，照亮所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