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醒来迟》玛瑞娅

24、暗夜奔袭

　　二十四暗夜奔袭

　　车轮碾过南湾寂静的公路，凯将油门踩得很深。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

　　“我们被出卖了。”凯的声音低沉而肯定，透过免提在车内回荡，“艾伦可能没有亲自安排枪手，但他身边的人，或者他背后的利益链，等不及了。”

　　电话那头，玛瑞娅的呼吸急促：“你现在安全吗？我……我这就收拾。”

　　“直接拿必需品，证件、现金、那个琴盒，其他都不要了。十分钟后，我在老地方接你。”凯的语气不容置疑，“动作快，但别慌。”

　　他所说的“老地方”，是距离住处两个街区外的一个社区自助洗衣店。那里灯光通明，夜间也有人流，相对安全。

　　凯的大脑飞速运转。枪手的目标明确是他，这意味着对方的核心目的不仅是拿回证据，更是要彻底灭口。阮先生的人再次及时出现，这绝非巧合。他们似乎一直在某种程度的“关注”着自己，这种被无形之手庇护的感觉，既让人庆幸，又令人不安——代价会是什么？

　　他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没有尾巴，才驶向洗衣店。玛瑞娅已经等在那里，脚边放着一个轻便的背包和小提琴盒，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镇定。她迅速拉开车门坐进来。

　　“我们去哪儿？”

　　“往北。”凯简短地回答，车子迅速汇入车流，“离开加州。”

　　他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能够暂时隐匿行踪，同时又能获取信息的地方。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拉斯维加斯。并非为了赌场和霓虹，而是因为那里鱼龙混杂，是信息的集散地，也是阮先生曾隐约提过的、拥有某些“资源”的地方。

　　他们连夜疾驰，将卡梅尔海岸的灯火抛在身后。玛瑞娅紧紧抱着琴盒，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物。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轻声问：“那个U盘……”

　　“我给艾伦的是复制品，而且只是冰山一角。”凯目视前方，“真正的原件和核心数据，在我设定的安全网络里。他们拿不到全部，就不会轻易对你不利，至少在法律程序完成前。”他顿了顿，“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了。”

　　天亮时分，他们已进入内华达州境内。广袤的荒漠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荒凉壮阔的美。凯没有选择繁华的拉斯维加斯大道，而是根据记忆中阮先生提供的一个极其隐晦的联络方式，找到了位于城市边缘一个老旧街区里的汽车旅馆——“沙漠绿洲”。名字充满讽刺，这里只有干燥的风和永不停歇的沙尘。

　　用现金办理入住，房间狭小简陋，但至少暂时脱离了追猎的视线。

　　凯让玛瑞娅休息，自己则打开经过多重加密的笔记本电脑。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首先，他检查了那个定时发送邮件的程序是否正常——这是他反制的手段。随后，他开始尝试追踪昨天码头那个枪手的线索，以及艾伦在交易后的动向。

　　信息寥寥。对方非常专业，几乎没有留下电子痕迹。而艾伦·沃什伯恩，则在交易结束后仿佛人间蒸发，家族企业的公开活动也暂由其他人代理。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凯。事情的发展，似乎正滑向一个更深的、他无法完全看清的漩涡。

　　下午，凯外出购买食物和必需品。回来时，他发现玛瑞娅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灰扑扑的停车场发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素圈银戒指——那是凯很多年前送给她的，她竟一直贴身戴着。

　　“我父亲……”玛瑞娅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那些证据如果公开，会毁了他，是吗？”

　　凯沉默了一下，将袋子放下，走到她身边：“那些证据里，有他银行非法资金流转的记录。他是这个利益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玛瑞娅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边是渴望已久的自由和身边的爱人，另一边是血脉相连却将她当作交易筹码的父亲。这种撕裂感，比直接的追杀更让她痛苦。

　　“我是不是……很自私？”她睁开眼，看向凯，眼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凯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坚定地望进她的眼底：“玛瑞娅，是他们先背叛了你。利用你，禁锢你，把你当成维系他们肮脏利益的纽带。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们现在做的，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在撕开那张吞噬无数人的网。”

　　他的话语像锚，定住了她摇晃的心神。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汲取着那份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这时，凯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经由加密通道传来的简讯。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一组坐标和一个时间。

　　凯的瞳孔微微收缩。这组坐标，指向拉斯维加斯附近一片荒芜的沙漠地带。而发信方式，与阮先生的风格如出一辙。

　　邀请，或者说，指令，已经下达。

　　他们短暂的喘息结束了。沙漠的热风拍打着旅馆单薄的玻璃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某种号角。下一场风暴的中心，似乎就在这片看似一无所有的荒漠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