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醒来迟》玛瑞娅

17、暗夜猎犬

　　十七、暗夜猎犬

　　雨停了，纽约的夜空被雨水洗刷过，却透不出一丝清澈，只有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扭曲的光晕。仓库安全屋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凯迅速收拾着寥寥无几的必需品，将一些现金、备用弹夹和一个伪造的驾驶证塞进腰包。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他对这种逃亡生活的熟悉，这让玛瑞娅感到安心，又夹杂着一丝心痛——他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们不能开车了，”凯将一把小巧但看起来威力不俗的手枪插在后腰，用外套遮住，“那辆车太显眼，估计已经被盯上。我们需要换乘公共交通工具，混入人群。”

　　他递给玛瑞娅一顶棒球帽和一件普通的深色连帽衫：“穿上，尽量遮住脸。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停下，不要回头。”

　　玛瑞娅接过衣服，迅速套上。宽大的帽衫掩盖了她窈窕的身形，棒球帽檐压低了她的视线。她看着凯，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带着痛苦眼神的旧日恋人，而是一个果决、冷峻的战士，带领她在刀尖上行走。

　　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废弃办公楼，像两道影子融入布鲁克林深夜的街道。空气冰冷，带着雨后泥土和垃圾混合的气味。远处偶尔传来警笛声，每一次都让玛瑞娅的心跳漏掉一拍。

　　凯带着她穿梭在狭窄的后巷和昏暗的街道，避开主要路口和可能存在的摄像头。他的方向明确，朝着某个地铁站走去。深夜的地铁站人烟稀少，只有几个醉醺醺的流浪汉和零星晚归的乘客。

　　就在他们走下地铁站台阶，即将进入闸机口时，凯的脚步猛地一顿，手臂瞬间抬起，拦住了玛瑞娅。他的身体微微紧绷，眼神锐利地扫向站台对面。

　　玛瑞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冻结。

　　站台对面，站着三个穿着黑色战术夹克、身形彪悍的男人。他们看似随意地站着，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站姿、他们鼓胀的腋下枪套……一切都表明他们绝非普通乘客。

　　是“公司”的人！克莱拉的同伴！他们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这个区域！

　　几乎在凯发现他们的同时，对面其中一个戴着耳机的男人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目光瞬间锁定了凯和玛瑞娅！

　　“走！”凯低吼一声，猛地拉住玛瑞娅的手，转身就往回跑！

　　“站住！”身后传来厉喝和急促的脚步声。

　　凯没有选择出口楼梯，那里可能已经被堵住。他拉着玛瑞娅冲向站台另一端，那里有一个维护中的通道口，栅栏门虚掩着！

　　“砰！砰！”消音手枪特有的沉闷射击声在空旷的地铁站里响起，子弹打在他们身后的墙壁和柱子上，溅起碎石！

　　玛瑞娅尖叫一声，被凯死死拽着，拼命奔跑。她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死亡的阴影紧紧相随。

　　凯一脚踹开维护通道的栅栏门，里面是黑暗、布满管道的隧道。他毫不犹豫地拉着玛瑞娅冲了进去，同时反手向后开了两枪！“砰！砰！”

　　追击的脚步声似乎迟疑了一下，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人中弹。

　　隧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应急灯投来微弱的光线。脚下是湿滑的地面和杂乱的工具。凯凭借着记忆或者直觉，拉着玛瑞娅在迷宫般的隧道里狂奔。身后，猎犬般的追兵紧咬不放，手电筒的光柱在管道间胡乱扫射。

　　“这边！”凯猛地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后面是向上延伸的狭窄楼梯。他们爬上去，推开顶部的盖子，重新回到了地面——这里似乎是某个街心公园的边缘。

　　冷风扑面而来。还不等他们喘口气，刺眼的车灯突然从旁边的小路上亮起，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车门“哗啦”一声拉开！

　　凯下意识地将玛瑞娅护在身后，举起了枪。

　　然而，从车里传出的却是一个略显焦急、但并非敌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越南口音：

　　“凯先生！快上车！是阮先生让我们来接应你的！”

　　凯愣了一下，眼神中的警惕未消，但似乎辨认出了这个声音或者“阮先生”这个名字。他看了一眼身后隧道出口的方向，追兵的脚步声和灯光正在逼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

　　“走！”他当机立断，推着玛瑞娅，迅速钻进了厢式货车。

　　车门“哗啦”一声关上，货车立刻启动，加速驶离，迅速汇入纽约夜晚的车流之中。将刚刚冲出隧道、气急败坏的黑衣猎犬们，甩在了黑暗的公园里。

　　货车车厢内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凯依旧紧握着枪，警惕地看着开车的人和副驾驶上一个沉默的壮汉。玛瑞娅靠在他身边，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开车的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恭敬：“凯先生，没事了。阮先生收到消息，‘公司’的人动了，让我们务必找到您。我们现在去安全的地方。”

　　凯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玛瑞娅，伸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他们暂时摆脱了追捕，但似乎又卷入了一个更庞大的、由越南帮派“阮先生”织就的网中。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还在亡命的路上。纽约的夜空下，猎杀与反猎杀，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