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醒来迟》玛瑞娅

16、亡命鸳鸯

　　十六、亡命鸳鸯

　　黑色越野车在暴雨中疾驰，雨刷器疯狂摆动，勉强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凯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视镜和前方的道路。

　　玛瑞娅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浑身湿透，不住地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她看着凯紧绷的侧脸，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枪声还在她耳边回荡。

　　“你……你开枪了？”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只是威慑，”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未散的戾气，“打中了她的肩膀，只想让她暂时追不了。我们没时间纠缠。”

　　他瞥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一瞬，“没事了，玛瑞娅，我找到你了。”

　　这句话让玛瑞娅的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华丽的牢笼，但代价是彻底踏入了未知的险境。

　　“我们现在去哪里？他们肯定会追来！”玛瑞娅看向车外，纽约熟悉的街景在暴雨中变得陌生而充满阴森恐怖。

　　“不能去任何我名下的地方，也不能住酒店。”凯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艾伦和你婆婆的能量比你想的大，交通摄像头、酒店登记系统，他们很快就能查到。不过他们不敢报警，因为他们不敢见光。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把身上弄干，再想办法离开纽约。”

　　车子最终在布鲁克林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仓库区附近停下。凯将车停在一个废弃仓库的阴影里，这里堆满了集装箱，杂乱无章，易于隐藏。

　　“跟我来。”凯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行李袋，然后拉着玛瑞娅，快步走向仓库区边缘一栋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废弃办公楼的建筑。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面，从一个破损的地下室窗户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为玛瑞娅打开了门。

　　里面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凯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带着玛瑞娅走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来到二楼一个房间。房间里有简单的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甚至还有一个小的便携式燃气炉和一些罐头食品。窗户被木板钉死，只有缝隙透进微弱的光。

　　“这里是……”玛瑞娅环顾四周，这里与她熟悉的优渥环境天差地别。

　　“一个安全屋，附近有属于我的一片停车场。凯简短地解释，将行李袋扔在地上，从里面拿出干毛巾和几件干净的衣服，“我以前处理一些‘麻烦’时用的。暂时安全，但也不能久留。快把湿衣服换下来，会生病的。”

　　他将一套干净的男式T恤和运动裤递给玛瑞娅，自己则走到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玛瑞娅接过衣服，走到房间角落，背对着凯，快速脱掉湿透的外套和衣裙。当她拿起那件宽大的T恤时，贴身口袋里的黑色手机和护照、现金掉了出来。她看着这些东西，又看了看凯站在窗边那警惕而坚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为了这些，她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未来，依旧迷雾重重。

　　她换好衣服，凯也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T恤上，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冷静。

　　“我们得尽快弄一辆不被追踪的车，”凯走到桌边，摊开一张皱巴巴的纽约地图，“然后离开这里。去西海岸，或者想办法去加拿大。我在西雅图有点关系，能帮助我们从西雅图离开美国。”

　　“凯，”玛瑞娅走到他身边，声音依旧有些颤抖，但带着坚定，“告诉我，我表哥和医院……还有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全部真相。”她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不能再糊里糊涂。

　　凯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执着的眼神，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我查到的不多，但足够给他们送入大牢。”他沉声说，“你表哥的药厂，和伊芙琳的医院有长期、非法的资金往来和药物试验合作。你，可能是他们某个重要环节的关键。伊芙琳看中了你背后的家族资源，或者……你本身可能涉及到某种他们需要的……改变基因遗或你的特殊体征？那场车祸，是为了让你‘合理’地失去记忆，并进入他们的掌控。艾伦的出现和追求，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通过婚姻，将你和你的家族资源彻底绑定在他们的利益链条上。”

　　玛瑞娅听着，浑身发冷。她不仅仅是被欺骗，更像是一件被精心算计的“物品”。

　　“所以……我的人生，从那一刻起，就被彻底偷走了……”她喃喃道，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席卷了她。

　　就在这时，凯的黑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玛瑞娅那部，而是他自己的。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迅速接起。

　　他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只是偶尔回一句“知道了”或“继续盯着”。

　　挂断电话，他看向玛瑞娅，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艾伦那边动作比我想象的还快，他动用了非官方的力量，一些地下渠道的人也在找我们。而且……克莱拉，那个黑衣女人，她不是普通的保姆或者保镖。”

　　“她是什么人？”

　　“伊芙琳通过某种渠道雇佣的，‘公司’的人。”凯的声音压得很低，“‘公司’是一个国际性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私人安全（或者说，私人武力）组织，以高效、冷酷和不择手段著称。被他们盯上，非常麻烦。”

　　窗外，雨势渐小，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却骤然升级。他们刚刚获得片刻的喘息，更强大的追捕者已经张开了网。玛瑞娅知道，她和凯的亡命之旅，才刚刚开始第一步，而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