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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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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舒眠垂首低笑的模样就像十年前那个小女孩。
当时小女孩初尝到甜果的滋味,味蕾瞬间被甜味充斥,就如含着一块不会化的糖果,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是青涩。
许涧趁周淮序不注意,退到树下,一边打电话,眼神偷偷往他身上瞟,电话那边接通后,捂着话筒小声说:“怎么回事?忱舒眠今天被你换脸了吗?”
禾简韵不屑地笑了,换只手拿手机:“姐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情场老手。”
“你都没接触过男的,呛人倒是有一手。”
“打来干嘛?没事我挂了。”
许涧连着“欸”了几声,挽留她:“别挂,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们四个,我请。”
听筒对面的人故作犹豫了一小会,用勉勉强强同意的语气应下这门饭局。
许涧定了一家新开的茶餐厅,指尖点着秒针等来了她们。
他瞥到门口进来的人,立马端正坐姿。
“装什么?”
周淮序有点无语,却在暗处悄悄整理着装。忱舒眠落座后,无声息地将柠檬水挪到她眼前,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舒眠你看看想吃什么?”许涧将菜单双手递给她。
“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你用问吗?”
言外之意,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禾简韵短促的“切”了声,凑过脑袋看看有什么吃的。忱舒眠纠结了几分钟,她确实是有点单困难症。
思来想后,最后只点了一碗意粉。
她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发现眼前坐着的人目光从来没移开过,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快速移开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周淮序总爱盯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以前是,现在也是。
服务员首先端上来的是忱舒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道茶点——
餐盘上摆放着七块西多士,淋上炼奶在面包上,又空余的地方淋了个圈,将七块围在一起。
忱舒眠怔住,抬眼撞上那双黑眸。
周淮序嘴唇翕动,眼神染上几分笑意:“你之前说,把它们圈在一起,这样它们就有家了,就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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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序还没谈恋爱之前,两人经常结伴去学校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厅,一口西多士是她最常点的一道茶点。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提出一个疑问。
“你说它们没有家吗?
周淮序一下被白水呛到,咳嗽了几声,伸手抽出两张纸,笑着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觉得,它们好可怜,没有家还要被我们吃掉。”说完觉得惋惜地摇摇头,周淮序见状打算撤走,她连声拦住。
忱舒眠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小碟炼奶,她往外面淋了一圈,像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的圈,完美收尾,她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它们就有家啦!再也不会分开了!”
视线里出现一把叉子,叉走了其中一块西多士,“不画也行,最后在我的胃里团聚。”周淮序破坏氛围的说。
“周淮序!你太狠毒了吧!”
她站起身来作势要掐他脖子,周淮序又叉一块直接塞进她嘴里,“你也吃了。”
忱舒眠鼓起右腮,不服气地绕到他身后,虎口卡着他脖子,用力晃动。
……
禾简韵将身子侧向忱舒眠那边,手挡在唇前,调侃似的说:“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幼稚呢?”
嘴角抑不住地上扬,她的视线里,两人附近飘满了粉色泡泡。
忱舒眠用胳膊肘轻撞了下,侧目抛给禾简韵一个眼神,好似在说“吃啊”。
又看了眼周淮序,男人的瞳仁像珍珠般透亮,还有些许期待。
她抿唇微笑,拿起碟子上的叉子,叉起一块,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表,小面包里夹着少许甜腻的花生酱,满足感在口腔释放。
“好吃吗?”周淮序问。
她羞赧的“嗯”了一声。而后,递给禾简韵尝尝。
她一口咬下剩下的,咽下后猛地点头,竖起大拇指,“好吃诶!”
陆陆续续上完菜,忱舒眠嗦着自己点的粉,偶尔会被禾简韵强制投喂,整顿吃下来比昨晚好很多。
“哟?这不是许大画家吗?”讥笑声划破和谐的饭局。
忱舒眠两人闻声扭头,来人她俩都素不相识,但却是来者不善。
餐厅里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这边。
“许大画家今天怎么有空?都来爷爷我开的餐厅了。”
来人穿着一条牛仔裤,裤脚松散地垮在地上,刘海染成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黄色,有点小卷,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支。
“凌栎,你有什么事吗?”
他叫凌栎,是凌氏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儿子。
跟许涧相识于初中,两人的父亲不对付,孩子也比不过许涧,常因为这个跟他爸闹起来,后来许涧父亲离世,母亲在大学毕业后另嫁他人,他像是抓住什么可笑的把柄般,时不时就来找他取乐。
“找你玩啊哈哈哈哈。”
许涧不想跟他多说,叫来服务员买单。
“不用,给他免单,反正他妈也不容易,还得靠卖身挣钱。”
这句话触怒了许涧的底线,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留下几道弯月。
禾简韵从座位上蹿起,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会不会说话啊?长张嘴就是去造谣别人吗?”
许涧显然是被她的举动惊到了,忱舒眠跟着起身,站在她旁边,一副要干架的姿态。
“哟,两位妹妹要不要去我那坐坐?”凌栎嗤笑一声,发出轻佻地邀请。
身后两位同时起身,绕过餐桌。
周淮序面无表情地拽过忱舒眠的手肘,将她拉到身后,许涧挡在禾简韵前面。
“别怕,有我在。”他侧头轻轻开口,使人安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忱舒眠感觉到,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有好几根藤蔓,顺着腿部神经一点点往上走,穿过细胞,缠绕住心脏,形成擂鼓似的声音。
“怎么?大庭广众,你们凌氏的脸都不要了吗?“
“别想拿这个压我,老头都不管我,你们凭什么?”
周淮序扯出一声不明的笑:“凌栎,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他扫视了一圈,“只有可怜的人,才会去通过嘲笑他人的家人来提升自我的价值。
“走了。”他很自然地牵起忱舒眠的手,温热的掌心相贴,她呼吸一滞。
四人离开了这家茶餐厅。
被羞辱一番的凌栎咬紧牙关,“我说让他们走了吗?你们愣着干嘛呢,追啊!”
谁知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回头,冷峻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手一扬给了他一巴掌,“你就知道干这种让我颜面尽失的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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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跑到附近的公园里,禾简韵气喘吁吁的:“我刚刚好像听到好响亮的一巴掌了,解气!”
忱舒眠跟周淮序手还紧紧牵着。
许涧一眼注意到,伸出食指,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们……?”
顺着许涧的视线,她垂下眼看向那个位置,全身震颤了下,仿佛有股电流从掌心贯穿,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周淮序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
忱舒眠想到外公下午要出院,就想着晚点回店里,先走一步,腿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周淮序说:“我正好要去医院,我送你。”
“行啊,忱忱那我们先走了。”
禾简韵揪着许涧一撮头发,笑嘻嘻地走了。
走远了些,许涧才拍开头顶的手,吃痛地说:“禾简韵很疼啊!”
她眸光朝那侧望了望,才说:“疼什么啊,我都没使劲。”
许涧没跟她计较,而是问:“你刚刚怎么站出来替我说话了?”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他连我爸一起骂。”禾简韵叹了叹气,又说:“而且,阿姨跟我爸是真心相爱,这么多年我都能看见。”
车上开着空调,气氛却异常尴尬,忱舒眠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直视前方的路,全程目不斜视,跟入党没差。
周淮序打破僵局,关心道:“你没事吧?”
她疑惑的“啊”了一声,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说:“刚刚你怎么冲出来了?”
话题回到刚刚,思绪拉到他说的那句话。
忱舒眠转眼看向窗外葳蕤的树木,它们一棵接着一棵飞快地飘过,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它们的模样就要说再见。就像人一样,过了这阵子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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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压下深沉的黑色,远处的教学楼亮起走廊灯。
高一(三)班的几位女生参加了学校的文艺晚会,正在去往舞蹈室的路上,忱舒眠抱着林殊的胳膊,一点一点挪步走,她并不在这次名单里,主打一个陪伴。
等她们到时,舞蹈室AB两间都被街舞社的女生占有,带头的女生强势将她们拦在门外。
“两间你们都占,够贪啊,懂不懂让啊?”
女生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忱舒眠从洗手间回来撞见这一幕,忙不迭上去劝架,却不料被挤在中间,左右推搡,又给她推出去了,身子不受控踉跄地往后退,一双手臂将她捞起。
“没事吧?”
忱舒眠缓缓睁开眼,双手抵在胸前,抬起眼与他盈着担忧的眼睛对视。
“没事吧?摇头。”
她听从他的指令摇摇头,像是一个刚创建还不太熟悉业务的机器。
周淮序扶正她,扯到身后,大声喊道:“干嘛呢!吵什么吵,练不练了还?! ”
这声吼叫将混乱的场面拉回,林殊这才挤出来跑到忱舒眠旁边。
街舞社带头的那个女生见状,也提高了嗓门,双手抱胸走近一步,“有你什么事啊?”
周淮序伸出手拦在身侧,她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
“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