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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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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檐下,男人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忱舒眠抿着唇,垂下眼紧咬吸管。
即使那根吸管已经咬得扭曲变形,她也没抬过一次头。
禾简韵夹起一小块青瓜,机械式地递到嘴边吃下,趁氛围凝滞,扯了扯许涧的衣角。
许涧讪讪的笑着:‘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事呢?“
禾简韵扶了扶额,又扯了下,牵强的解释:“忱忱的意思是,我不能喝,对!我不能。”她越说越没底气,苦下脸继续吃。
“趁热吃啊,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淮序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吃起来,忱舒眠也当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这顿烧烤吃得不像别桌那般热闹,可能这就是“食不言”吧。
四个人吃完后,在夜市散了会步消化一下。
他们路过一家打枪游戏,许涧兄妹俩玩性大发,撸起袖子要比一把,忱舒眠站在他们身后看。
“不玩一把?你不是最爱玩了吗?”周淮序抄着兜站在她旁边问。
忱舒眠:“是吗?我忘了。”
她又是这副模样,周淮序似是习惯了,安静地站着陪她。
夜市的最后一盏灯无声地亮起,头顶传来暖炉似的温度。
两人的影子紧挨在一起,她看到旁边的人歪了下脑袋,此时无声胜有声。
“抓小偷啊!”
远处传来女人的呐喊声,夜市瞬间闹作一团。
紧接着一个戴着黑帽子,个子矮小的男生飞奔而来。
忱舒眠闻声转头之际,只觉自己身体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淡淡的果香味猝不及防蹿入鼻腔,她不自觉嗅了嗅。
禾简韵转身刚想询问那声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见许涧也好奇,抬起手将他的脑袋掰回来,脑袋贴着窃窃私语:“这俩是不是要旧情复燃了?”
“不好说啊,我今天问了周淮序,他应该是喜欢的。”
禾简韵又瞟了一眼他们,“这样,从今天开始,你周淮序,我忱舒眠。”
两人达成协议,握手合作。
而忱舒眠还未从刚才的情形走出,呆木地仰起头。
他的瞳仁在帽子下讳莫如深,灯光投下她的眼睫,阴影覆在眼脸上,扑闪之间她猛地反应过来,推开他。
许是力道没控制住,他撞到了身后买糖葫芦的路人。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谱成复杂的协奏曲,鸟儿飞到电线杆小憩,月下汇聚着不同的心事。
忱舒眠坐在沙发上,手握成拳头撑着脑袋。
禾简韵洗完澡出来,看见电视还在重播回看,她擦着头发,坐到忱舒眠旁边,唤了两声才应,她皱起脸:“忱忱,你是不是在想他?”
“没有啊。”她扯出一个笑,有点心虚:“你怎么会这么问?”
“还说没有,自从回来之后你跟丢了魂似的。”禾简韵夺过遥控器,退出回看。
“我刚刚进去你就在看这集,我都洗完了你还在看这集,这难道不是问题所在吗?”她继续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忱舒眠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天重逢之后,她心不在焉的次数只增不减,她是说过不想跟他有关系,可当两人见面时,她就开始抑制自己躁动的内心。
不可否认,人第一眼喜欢的人,再次见到,确实会再次心动。
浴室里,雾气缭绕。
周淮序伸手抹了一把镜子,他上身赤裸着,肌肉线条不算太明显但骨骼清晰,肩膀线条流畅,几滴未擦干的水卡在锁骨上,下身裹着浴巾。
眸光聚焦在镜子里,他挑起眉毛,手指有层次地敲着洗手台,似是在计划着什么。
不一会他换上家居服,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开门下楼。
茶几上摆放着几瓶青岛啤酒,阳台门敞开着,呼进带着凉意的微风,屋外的蝉鸣声不时响起。
许涧坐在地上,见周淮序下来,热情地招呼,仿佛是他自己家。
他不满地吐槽:“你洗个澡那么墨迹,我都喝完一瓶了。”
周淮序拧起眉心,继续走:“我请你来喝酒了么?”
“我不请自来,行了吧?”
他走过去顺势坐在许涧旁边,接过递来的啤酒,喝了一口。
看他喝下去,许涧才笑得贱兮兮的问:“欸今天,你俩咋抱一起了?跟哥说说。”
周淮序的掌心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又欲盖弥彰似地仰头喝了一口:“没什么,她差点被撞了,我顺手的事。”
许涧看似了然的附和,嘴角漏出心声,但也不说破。
没喝几杯许涧就醉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着。
周淮序酒量比他好,扫了一眼,伸手开始翻他的兜,找到手机后指纹解锁。
周淮序带着目的打开了微信,滑动几下,本来没什么收获,刚想熄屏放回去,却意外收到禾简韵的消息。
显示在上方的备注,他眉毛微挑,玩味似地回头看了许涧一眼。
他点进去。
禾呵呵:忱忱今晚对着一集电视剧看了八百次,很显然她有事。
禾呵呵:周淮序怎么样了?他醉了没?问出来什么没?
看到这,周淮序也算清楚为什么许涧会带这么多酒来了,但可惜招数用错了人。
他撑着地板起身,趿着拖鞋走到阳台。
金港小区一入夜楼下就会有爷爷奶奶在徜徉,以一生为话题聊个一生。周淮序所在的这栋楼总共28层,他位于中间偏上,18层。
他站在护栏前,思考着如何去回复才不会让她起疑。
三点间:他喝几瓶就醉了,什么也没说,忱舒眠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禾呵呵:唉她就是死鸭子嘴硬,这扇门还是得等他们俩自己打开。
这一晚,他独自站在阳台沉思。
眼前忽闪忽闪的星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闪烁着平静而又喜悦的微光。
次日。
忱舒眠早早来到店里,只要人忙起来就不会去想太多,她坚信这一点。
“忱忱!”禾简韵蹦过门槛,走过去放好包,”欸今天外公是不是就出院了?”
她点了点头。
今怀德几乎天天嚷嚷着要回去,现在终于能回去了。
禾简韵站在一旁不自然地舔唇,欲言又止,几秒钟的面部表情过于丰富。
忱舒眠察觉到周围气息不太对劲,她侧睨了一眼。
“你是不是憋得慌?”
“没有啊,上班,嗯,上班。”她假装无事地做了几个扩胸动作,干笑两声。
这边,周淮序一把拉开窗帘,还在沙发上睡得死沉的许涧一下受不了刺眼的光,翻过身子抱着枕头继续呼呼睡。
“禾简韵来电话了。”
许涧猛地一个弹射坐起,胡乱摸着身上寻找震动的手机,结果一抬头,有个男人站在光中,周身散发着光晕,宛如一个来拯救他的奥特曼。
顷刻之间,无数的脏话涌到嘴边。
“周淮序你有病是不是?”
“不说点什么你会醒么?”
周淮序像是手握枪支的上位者,噙着笑说。
许涧只觉后背发凉,尤其是他这一笑,更是脊背发麻,细看手臂已立起鸡皮疙瘩。
周淮序又一次光临了忱禾小町,这次带着许涧一起来的。
他推门而入,忱舒眠正拿着本子在收银台跟员工聊些什么,他刚想喊她,却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小姑娘转身躲进了烘焙间。
身旁传来“扑哧”的笑声,许涧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哥,姐不理你啊。”
“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去告诉那位‘三太子’,”他贴近许涧耳边,“你、喜、欢、她。”
“你喜欢她”四个字毫无预兆地砸进许涧的大脑,一下子宕机,颇为震惊地看着周淮序在眼前的挑衅,“你怎么知道的?”
周淮序没理,找个位置,点了些吃的,从起床到现在他还没进食,特意来消费的。
许涧咬牙切齿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小声质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谈笑间服务员把最后一道甜品送上,周淮序打断,“不好意思,麻烦把这个青提酸奶冻,送去给你们忱店长,记我账上,谢谢。”
服务员犹豫了下,应声:“好的”。
烘焙间内,忱舒眠见那位服务员又端回来,询问道:“是这道甜品口感不对吗?”
“不是的,三号桌那位先生说请您吃的。”
“三号桌?“说着禾简韵掀开帘子,扫视外头,目光定在那两个几乎重叠的侧脸上,她钻回来,“周淮序他们。”
忱舒眠让她放在一边,转头愁眉苦脸地跟禾简韵对视。
“咋啦?”
她抱着禾简韵的胳膊,顺势靠着,什么话也不说。
空调呼出来的冷风,吹起遮挡烘培间的帘子,周淮序咬下一口手里的椰丝咸蛋黄米面包。
这是忱舒眠刚刚做的,不偏不倚刚好是他那桌。
他扭头想看看她出来没,碰巧风吹出一个口,那双清澈的眼眸露出来,霎时又消失不见。
她应该也看到他了,所以才像猫见了老鼠一般,下一秒就不见。
周淮序隔一会看一次,她始终没出来过,正打算遗憾离场时,她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和禾简韵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乎没注意到他还没走。
许涧率先跟她们打了招呼,身后的男人也朝她们点了点头,忱舒眠正视他,微笑回应。
这次的笑跟之前有点不同,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
他的表情呆滞了一秒,有点受宠若惊。
许涧小碎步退后至他旁边,用手挡着嘴唇,凑近他问:“她刚是不是对你笑了?”
他故作没看见的表情,回答道:“你看错了。”
周淮序含着笑意走出店里,她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忱忱,你笑了欸。我就说,是可以的吧?”禾简韵俏皮地挑了下她的下巴。
烘焙间内,忱舒眠与他对视后匆匆别开视线。
“忱忱,你这样不觉得很累吗?”禾简韵问。
她抬眼,烘焙间的白炽灯晃了几下眼睛。
忱舒眠逃避似的说:“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禾简韵倏然挺直脊背,这个问题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盯着她的瞳仁,似要把她看穿,“你喜不喜欢周淮序?”又补一句:“摸着良心。”
忱舒眠感觉到左胸腔随着这个问题剧烈起伏着,垂在身侧的手无无意识捏紧衣角。
她嗫嚅着,像是不小心掉进海里,海水冲击着神经。
回想这些天自己内心的不规律浮动,她又陷入沉思。
禾简韵微侧了下头,她确定了答案。
“忱忱。”
忱舒眠抬起头,听她说。
“我们不谈以前,你要不别憋着,试着去接受他呢?你们重逢本就出乎意料,你又怎么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况且,你还喜欢他。”
不谈以前。
去接受他。
她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