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绿茶》梨栖

10、第 10 章

　　忱舒眠惊得身子后仰，抬起手准备否认，就听见禾简韵说：“你不信我？赌不赌，他肯定喜欢你。”

　　忱舒眠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半信半疑地斜睨她。
　　她侧头俏皮地做了个wink。

　　当晚忱舒眠就失眠了，照镜子时瞅见眼下泛起一团青黑，用指腹抚摸着，而后，洗把脸收拾一下自己，浑浑噩噩地就回了店里。

　　她瘫坐在沙发，眼睛半阖不阖的样子。
　　禾简韵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她揉着眼睛说没睡好。

　　禾简韵将手背在身后，俯下身，浮现出得意的表情说：“我知道为什么。”

　　忱舒眠容色皱起，轻轻给了她一巴掌，想把她脑子里所想的全拍进垃圾桶。
　　打闹间腿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忱舒眠拿起，目光掠到发消息的人名，像被灼烧到瞳仁般猛地扣住，脊背不由僵直。

　　禾简韵实在是憋不住，强忍着，却还是有点破功：“周淮序吧？”
　　她认命地点点头，禾简韵又说：“你怕什么？朋友之间聊聊天不是很正常嘛。”

　　也是，朋友而已，她心虚什么。

　　忱舒眠点开消息。

　　Z：醒了。

　　？这算什么。

　　禾简韵垂下的刘海扎着她的眼睛，她将那绺头发别过耳后，说：“要不你来回？”

　　听到这话，禾简韵莫名有股兴奋劲，欲接过手机，忱舒眠迅速收起，“说两句你还真打算干。”

　　她才不会那么傻，再把手机交给别人。
　　而且，就禾简韵这样子，谁知道她会说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忱舒眠还是决定自己回，手指悬在屏幕前，实在不知道怎么回。

　　思忖了一会，就没回复。

　　加上今天周末，店里有点忙，进进出出的，忙起来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周淮序等了一会，备注停在对方正在输入中。

　　“在忙吗……？”

　　他熄掉手机，遥望隐在云中的起伏绵延的山，阳光占据病房的一隅。
　　周淮序不由想起上次跟忱舒眠在病房里的发生的一切，以及那张小纸条，他若有所思地继续拾掇衣物。

　　回到家，秦淑笑得和蔼上来接过他的行李。
　　他径直坐到沙发，看穿的语气：“妈，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秦淑笑容更甚，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妈妈给你约了今晚相亲，你可一定要去。”

　　“相亲？周太太，你别搞我了，还相亲。”

　　“认识一下又不会怎样。”

　　周淮序沉吟，想到什么似地旋即答应去见面，眼底蔓上一层兴致，唇角勾起，很轻浅的笑了。

　　……

　　禾简韵咬着手指刷朋友圈，划过几条无趣的，一条有趣地忽然闯入视线。
　　她猛然站起身，绕到忱舒眠身边，一只手挡着唇侧，悄悄跟她说。

　　“忱忱，周淮序去相亲了。”

　　忱舒眠抖筛子的手顿时停住，可可粉抖出安全区都不曾注意，耳边环绕着禾简韵的话。

　　“什么？”

　　禾简韵拿出手机在她眼前：“你看吧，相亲的朋友圈。”

　　她伸着脖子，那是许涧发的朋友圈。
　　配图是周淮序跟另一个鬈发的女生，女生羞涩地将鬓发别过耳后，周淮序只有一个宽厚的背部，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

　　两人好像聊得很投缘。

　　忱舒眠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手指攥紧了些筛子柄，禾简韵见她表面没什么反应，唤了她一声。

　　“他又不是我谁，到了年纪去相亲也没什么的，你别管人家那私事。”

　　禾简韵翻了翻手机，故作惊讶：“还一起去看电影了。”

　　忱舒眠筛子一抖，洒到了台面，心跳鼓点撞击着她的听觉，佯装镇定地擦着台面。

　　“忱忱，我上次才说让你出击，怎么这花还没开，种子就先死了。”

　　忱舒眠顿时意识到，她好像总是似有若无压制自己对于周淮序的情感。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想走回头路，可却不得不直视眼前的路。情感的道路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她会无限次心动。

　　矛盾的心理缠着她的情丝走，她没有一点自主意识。

　　她想起上次禾简韵说的话。

　　试着跟他接触，不要抗拒。

　　忱舒眠解开腰间的围裙，毅然决然：“地址在哪？”

　　禾简韵直起身子，眼睛亮亮的：”你决定啦？我陪你去。”

　　“不用，你看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至绪咖啡屋。

　　周淮序靠坐在位子上，眼睛直盯着时钟看。

　　手机弹出许涧的消息，他勾唇一笑，手指快速在屏幕点几下，而后视线从屏幕移至窗外。

　　“周先生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呢？”坐在对面的鬈发女生开口。

　　周淮序想了下待会要去哪，回答：“看电影吧。”

　　女生颔了颔首，又问：“听秦阿姨说，你是开酒吧的？收入怎么样？”

　　“还行。”

　　话题在这戛然而止，周淮序明显一点问题都没有，目光总在对面那家书店。

　　女生直接的问：“周先生，是有喜欢的人，是吗？”

　　周淮序将目光挪到她身上，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女生莞尔一笑，说道：“因为我也在等一个人。”

　　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此时忱舒眠已经走进了那家书店，周淮序并未看到。

　　“很意外？”女生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家里人嫌我们不是门当户对，几个月前，他出了一场车祸，离开了。所以家里人就给我安排了相亲。”

　　“那刚刚你为什么说……”
　　话还未说完，女生笑得酸涩：“因为我觉得，他看见我在相亲，会不会来找我？我很想他。”她眼里盈着湿润，但依旧挂着笑。

　　随后，拿着包站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你跟你喜欢的人了，周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周淮序也站起来，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两人就此分开了。

　　忱舒眠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瞧见他们已经聊完天，还想多看几眼。

　　周淮序从咖啡屋出来，径直走向这间书店。
　　靠窗的人怯生生地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

　　轻叩木桌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她的耳朵，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来人就此坐下。
　　他声音轻柔的问：“看什么呢？”
　　说着轻轻扯下她的书，猝不及防的对视，她心里难免慌乱，声音也有点结巴：“美、美食书。”
　　周淮序抬起左手撑着下巴，就这样安静地注视她回答。

　　忱舒眠垂着眼，翻阅书本，似是不经意问地问：“你，你不是在相亲吗？来我这干吗。”她语气带着明显的失落和较劲。

　　周淮序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好笑，小麦色的手指纤细，曲指压过她即将翻页的书。

　　印象里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比例完整，细腻光滑得像艺术馆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因为经常打球而变成这个颜色，以前她很想牵他的手，现在也是。

　　“忱舒眠。”
　　他又这样喊她，声音掺着不明显的严肃。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
　　忱舒眠喉间哽住，毫无反驳的话术，只能敷衍的“哦”。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忱舒眠才想起他的消息还躺在聊天页面，距离现在过了快一天的时间，她抿着唇，旋即抱歉地笑笑。

　　周淮序直直地盯着她，突然开口：“一起看个电影？就当是补偿我。”
　　她本想拒绝，脑子里又开始回荡禾简韵的话，便应下了。

　　出来时，路灯已经亮起，暮色微醺，橙黄与浅蓝渐变下，两人走过一盏又一盏灯。

　　周淮序买了两张爱情片的票，忱舒眠习惯性买了一瓶青提绿茶，刚准备结账时转头询问，结果发现他握着手里的在晃动。

　　最后一排的位置，这会几近七点，人有点多，他绕到她身侧，挡住人潮流动。
　　他们靠得很近，呼吸洒在忱舒眠耳骨，胸口又有什么在作祟，直叫她不得安宁，脸颊微微红润。

　　电影开始，这一排坐满了人，她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影院。

　　旁边的女生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微弱光线下，她抿着唇，随手拿了一瓶青提绿茶，仰头咕噜下肚。

　　放回杯架，方才的那感觉又靠近了些，忱舒眠扭过头，是周淮序无限放大的脸。
　　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她却无心去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喝错了，那是我的。”
　　他的声音就像冬天的寒风，钻入骨髓，透心凉。

　　她，刚刚，喝了，他的，青提绿茶。

　　撬开的阀门盖“Boom”的一声炸开，米花堆积大脑。
　　她一时怔愣，尴尬地转回头捂住半张脸，又佯装镇定继续看电影，电影里的画面悄然变动。

　　-

　　学校开展了春季义卖会，结束后，高一三班班主任举办了一场美食会，食堂的一隅被他们占用。

　　忱舒眠同几个女生围坐在一张桌上边包饺子边开茶话会，班主任在一旁指挥，中途她离开去林殊那帮忙，转眼发现那几个女生都散开各忙各的，饺子交给了男生。

　　她看见自己刚刚所坐的那个位置，不偏不倚让周淮序占下。
　　刚起身没多久，那块地方还留着她的余温。

　　忱舒眠帮完这边又去帮那边，忙不迭地来回跑，身后有个女生扯着嗓子高喊：“谁抽空来帮帮舒眠，她没力了。”

　　几乎是一霎那，身旁出现一团阴影，温热的气息笼着身侧，周淮序温柔的嗓音响起：“我来吧。”

　　忱舒眠忘记思考，腿也挪不动，手还紧紧握着那双筷子，他又说了一句：“怎么了？”
　　她赶忙摇摇头，将筷子让给他，落荒而逃。

　　“舒眠你休息会吧，脸都有点红红的。”
　　她一惊，抬手摸了摸脸颊，一瓶刚出柜的绿色系的饮料随即贴上脸，冰冰凉凉，足以降下脸颊的红温，扭头，是朋友，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女生将手机递到她眼前，屏幕里是一个男生的背影，他一条腿微曲，左手掌心撑在台边沿，一张随拍的居家图就这样诞生了。

　　忱舒眠抬眼，屏幕与眼前重合，他逆着光在忙碌。

　　那一刻，她第一次想跟一个人有个未来。

　　半响，忱舒眠休息得差不多就去换周淮序，这活干着蛮累的，两人拉扯了会，他才肯松手。
　　她背对着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有人说：“周淮序，你是不是喝错了，这瓶才是你的。”

　　周淮序蹙起眉，错愕地拿开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的，他问：“是吗？那这瓶谁的？”

　　大脑“嗡”的一声，忱舒眠想到甫一台面上只有两瓶同款饮料，一瓶是她的，另一瓶她不知道。

　　起身时随手放在了靠外的地方，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瓶，往一侧扫，正是最外面的。

　　气氛微妙，周淮序对上她为难的视线便了然，他抬起手尴尬地挠挠头发，事已至此，他又去楼下买了一瓶补偿她。

　　接过时忱舒眠大脑还是空空的，她没想到这么抓马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没有想到对象是她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