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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同程度的侵犯 ...

  •   我总觉得自己是块浸了水的破布,沉甸甸地挂在这世上,风一吹就晃,却连撕碎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十二岁那年的路,尘土混着夏末的黏腻,漫进鞋底。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拦住我,熊掌似的手突然按在我胸前——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身体原来会被这样粗暴地冒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书包带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我一路哭着走到学校,课堂上老师的声音飘在半空,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我趴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死”字,横撇竖捺都带着颤抖的湿意,写了一页又一页,直到眼泪模糊了字迹,连笔尖都浸得发潮。我才十二岁,个子刚过课桌,力气小得提不动半桶水,我站在原地,连推开他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哭,像只被踩伤的小兽,连哀嚎都不敢太大声。

      十七八岁的某天,搭了熟人的车。车厢里的空气很闷,他的手突然伸过来,落在我的大腿上,带着粗糙的温度,一点点往上挪。我浑身僵硬,像被冻住了似的,只能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嵌进掌心。车窗外的树飞快地往后退,可我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里,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疼。我不敢喊,不敢反抗,只是盼着车快点到站,盼着这场难堪的路程早点结束。后来我再也没坐过他的车,这件事像一颗埋在土里的脏东西,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连母亲都不敢——第一次,我鼓起勇气把十二岁的事说给她听时,她只是皱着眉,轻轻说了句“以后小心点”,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忘了带伞”,让我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从那以后,所有的委屈和恐惧,我都自己咽,像吞玻璃碴子,刺得喉咙疼,却不敢声张。

      十八岁,我以为自己长大了,能护住自己了。可熟人间的文字骚扰,像附骨之疽,缠了上来。那些露骨的话,一句句发过来,像冰冷的蛇,钻进我的屏幕,钻进我的骨头缝里。我拉黑了他,却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总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还是不敢说,怕被人说“你是不是勾引他了”,怕被人笑话“这点事都扛不住”。农村长大的我,从来没人教过我怎么保护自己,怎么维护权益,大人们只说“女孩子要乖,要安分”,却没人告诉我,当危险来临时,我可以喊,可以反抗,可以说“不”。

      后来在女同软件上认识了一个人,我以为找到了能懂我的人,以为终于有了一片能喘息的角落。可没想到,她的男性朋友,借着我独自一个人去录方言的时刻,对我动手动脚。他的力气很大,我拼命挣扎,却像被按住的蝴蝶,翅膀都快被折断了。我尖叫,我哭喊,我一遍又一遍的说我是她的(这里的她是我当时的女朋友)浑身发抖,眼泪混着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那一次,我差点被□□。我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看着自己不足一米六的个子,突然觉得很绝望——我这么小,这么弱,我到底该怎么反抗那些比我强壮、比我无耻的人?

      还有一次,遇到了暴露狂。我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报了警。可警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怀疑,问我“你确定没看错?”“他没对你做别的?”“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没有道歉,没有惩罚,只有我心里又多了一道疤。他们说,你没有反抗,你没有激烈拒绝,所以这就是你的错。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怎么反抗?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又能反抗?我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难道就该被这样对待吗?

      我的世界,一点点崩塌了。原来所谓的安全,所谓的公平,都是给那些强壮的、会反抗的人准备的。而我,像一株长在墙角的野草,风一吹就倒,雨一打就蔫,只能默默承受着所有的伤害。我常常问自己,是不是我真的不好,是不是我天生就该被这样对待?可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想不被冒犯,想拥有一段干净的人生。

      我到底该说些什么呢?该说我的懦弱,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凉薄?我才二十出头,可心里已经积满了厚厚的灰,再也晒不进阳光了。我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黑暗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谁能拉我一把。或许,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该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苦难。毕竟,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活着,大概也只是给别人添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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