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记》春青

8、第八回 命运三岔路（四）

　　第八回，命运三岔路（四）
　　椽子见到异常，忙过来扶住她。看唐琬难受的样子以为是被气到了。
　　唐琬连连深吸几口气，挪步转身往外走。
　　赵士程却是捧着灯过来，说：“原是内人无礼。放灯是个心意，是灯皆可。”
　　唐琬没有接，他就将灯往一哥面前一推，说：“先失陪了。”大步往他妻子的方向追去了。
　　唐琬在自嘲。赵七郎，士程，赵士程。她还曾想着打听赵士程，看看能否一步到位，抹掉一段凄苦的人生。却从来没有设想过，他是否已经有妻有儿。只觉得，他应该在某个地方静静地守候着，等待她的回头。原来一个人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结果居然是自我唾弃。她突然间很想笑，却觉得眼角热热的，鼻子刺痛。原来她想哭。
　　一哥捧着灯，说：“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过去放灯吧，等会有时间再逛逛。”
　　二哥问，“那现在还是要往左走？”
　　一姐没好气，“现在要往右走，大家多在那边放灯。前后左右不分，到时上临安省试却往福建去可怎么办？”
　　二哥不以为然地呵呵笑，“上对船就行了。”
　　路上却碰到钱了五娘和陆游，带着几个陆家的孩子。两群人相互一个个地行了礼问候。
　　钱五娘瞥着陆游笑，“三郎一晚上在这瞎转，总算是碰巧遇上了你们，不然我们都不知何时才能去放灯了。”
　　唐琬没心情搭理，只说：“我们也是正要去放灯，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
　　到了湖边，一群人却是好不容易围出一处地方挤着。
　　唐琬将大大地牛皮水灯放了下去，真心实意地祈求自己从此能走上平坦大道，莫要出现曲曲折折的坎坷。灯越去越远，渐渐地靠近灯群，灯光缓缓融合，一片光明。
　　唐琬又就将像钱碗一样的瓷灯放进水里。祝福钱钱与孔方兄平安幸福。这个瓷灯却是吃水比较深，没有像其他的竹篾灯一样轻飘飘地漂远了。
　　陆游在旁边看到，忙探出身，伸长手，用扇子将灯慢慢推出去。
　　陆三姐在奶母怀里却是探出头，伸长手，叫着：“灯，我要灯。那个灯。”
　　钱五娘本来微笑着，看清了图案，却是变了脸。
　　偏偏陆大姐回头抿嘴笑，“三姐儿真是早慧，也知道见财眼开了。”她没说出“钱”字，却在财字上重读。
　　钱五娘的脸不知是绿是白，在灯光摇曳中，阴晴不明。
　　陆三姐却是将手伸得老长，开始蹬腿。
　　唐琬深感无力。站起来上前，握握陆三姐胖乎乎的小手，温和地说：“那边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灯，我们去那边让三姐儿自己挑好不好？”
　　陆游说：“三叔再去买个回来吧。”
　　钱五娘也就笑，“那就麻烦琬娘和三郎了。”
　　陆游忙说：“琬娘就在这看灯吧。我带人快去快回。”
　　唐琬却是心里郁郁地，没心思观赏继女斗后娘的戏码，就说：“灯已经放了。就去我刚才买的那个摊档吧。有个婴儿逐月的很是好看又好玩，去看看是否还有。”
　　几个哥儿姐儿真在闹得欢。俩人就带了仆婢往原来的摊档缓步而行。
　　走着走着，唐琬渐渐平静。在云门时不是已经想通了么？就当是穿梭时空的旅行，顶多是路途崎岖些，没有康庄大道，说不定自己还能开条新航道呢。到底还是叹口气，这游玩的代价却是太大了，以命来换，太让人不甘。
　　街上人来人往，灯光忽明忽暗。俩人静静地走着，却恍如静若无人，幽幽静静。所谓的知己朋友，就是即使没有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的两个人。
　　刚走近摊档，那个摊主却是看见了，忙迎上来问：“小娘子可是回来找扇子？”
　　唐琬摇摇头，“我没有带扇子。”
　　那摊主大为惊异。
　　宋人的扇子除了扇凉及装饰用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功能――在街上碰到熟人时，如果不方便或不想与其打招呼，可以用扇子稍挡在脸上，对方看到了就会明白，也就不会贸然上前打招呼。所以稍有身份的宋人都一年四季人手一把扇子。
　　摊主有些为难，“那就是当时另一位也想要前程似锦瓷灯的娘子的了。你们走后我们发现的。小娘子既然也认得那郎君与娘子，不如帮忙送回去？我们要收摊了，明天城门一开就要出城回瓷窑。”
　　唐琬现在心平气和，所以笑着建议，“店家既然有瓷窑，不如找人送去，留个名帖，以后生意上也好往来。”
　　那摊主却是笑，“小娘子的主意是好。只是我们的小窑所产不多，在城里也没设自个的店铺。何况这是富贵人家娘子的扇子，不敢留着。”
　　陆游听得是哪个娘子的信物，不好开口。
　　唐琬想了想，也就应下，问清了摊主的是会稽山倪家窑的倪十二。只想着到时留下倪十二的名帖。
　　陆游笑，“原来是倪家窑的灯，都说你们家的瓷器数量不多，却做得精美，果然是精致小巧。”
　　倪十二很是高兴，“都是自己兄弟做的，下足功夫。”
　　那扇子用扇套套得严严的。扇套做得相当华美，绣着喜上眉梢，还间着金线。
　　唐琬收好扇子，就去看灯，瓷灯只剩下两盏。一盏是唐玄奘师徒取经图，一盏是凤求凰。
　　唐琬毫不犹豫地拿了唐玄奘取经图。
　　倪十二笑，“都要收摊了，剩下两盏都送与小娘子吧。”
　　唐琬摇摇头，“多谢店家好意，不过我只要这一盏。”
　　陆游亮晶晶地看着唐琬，“琬娘，我买了再送你。”
　　唐琬知道他的意思，微微地叹气，“凤求凰，也不是什么好结局。”
　　倪十二却是奇了，“小娘子，司马长卿与卓氏的《凤求凰》人人称羡，怎会不好？剩下这两盏都是平时最好卖的瓷枕图样呢，所以特意多做了许多才够卖。”
　　陆游也不解地看着她。
　　唐琬轻轻地说：“《凤求凰》之后是《白头吟》。”
　　陆游一怔。倪十二却是笑，“虽然我读书不多，但也是知道后来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唐琬淡淡地说，“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司马相如为阿娇写的《长门赋》也是人尽皆知。可惜，要打动的人却纹丝未动。”
　　陆游完全怔住了。这瞬间他想不明白，只觉得十分不安，有什么他不知道也无法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是却是有个小厮跑来，喘着气，“三郎君，三姐儿落水弄湿衣裳了。钱娘子说要马上回家更衣。”
　　陆游抬脚就走。小厮在后面追着叫：“三郎君，钱娘子他们已经往停放檐子的地方。。。。。。”
　　陆游随身的一个小厮对唐琬行礼作别，“三郎君是着急了。唐小娘子莫怪。”
　　椽子他们完全呆住了。看着陆家的仆人跟着陆游飞一般地走个一干二净。
　　一个体面些的仆妇轻轻问：“小娘子，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椽子说：“人都不见人影了，怎么跟？小娘子，我们也赶快回停檐子的地方。哥儿姐儿可能都等着呢！”
　　唐琬深深叹息，剪不断的血浓于水。她已经看到陆游哭着、跪着爬向他母亲的未来了。
　　一哥的小厮急急跑来，“哥儿姐儿都往停檐子的地方去了。请小娘子直接往那边去。”
　　唐琬问：“陆三姐掉水里去了？人可安好？”
　　那小厮奇怪，“陆三姐没有落水，可能就是玩水弄湿了衣裳鞋子的，我们远远的没看清。只听得陆大姐尖叫了声，钱娘子接着大叫了声，然后就说要走人。但方才一哥说没什么事，请小娘子放心。”
　　唐琬松口气，也暗暗叹气。这都是什么好戏。她叫过方才的仆妇，“你走快些，如果陆家的人没走，就去问候一下，说是我遣去的。如果已经走了，就算了。回去让夫人安排就是了。”
　　当下也只好带着人往回走。
　　恍惚中，椽子对唐琬说：“小娘子，前面来的正是赵七郎君，他们可能正在找这扇子呢。”
　　前面正是赵士程。他后面几个仆人婢女正低头一路寻过来。
　　唐琬突然间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人生，到处都是分岔路，似乎有许许多多的机会，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选择，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只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叫：“赵七郎君是否在找扇子？”
　　赵士程一瞧，迈开大步走过来，“正是这把扇子。多谢小娘子。”
　　“这是方才卖瓷灯的倪十二托我带给夫人的。方才夫人掉在那里了。”唐琬将扇子给他，马上就作别。
　　灯火飘摇中，赵士程见她神色沉静如水，悲喜莫名，与方才在摊档前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顿了顿，就说：“我送小娘子到停檐子的地方吧。”
　　唐琬委婉地说：“我们不同路。”
　　不同路的人，最终是要分路扬镳的。同一终点，也有可能中途错过，领略不同的风景，遇上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最终，不过是殊路同归。
　　赵士程看着前面那依然挺拔如松的身影，依然不急不躁地走着，仿如路途中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碍她。
　　他带着人缓缓地走在后面。回家的路不是仅仅一条，走条岔路，也是可以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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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唠唠叨叨：西游记
　　忍不住说一点，穿越人士必备哄小孩的万灵药方《西游记》故事早就出现了。
　　唐玄奘西方取经，历经十七年，行程五万里，于唐太宗李世民的贞观十九年正月回到长安。不要说是古时，就是现在也是了不得的壮举。这样的经历早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励志故事，是宋代的说书热门题材。首先，玄奘法师自己著有《大唐西域记》，唐代还有《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这些当时是归在佛学档案中吧。后来出现故事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据说原名是《大唐三藏法师取经记》，这本书有人认为是宋话本，但有人证明它应该是唐朝出现的。因为知道《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的人不多，所以以前还以为《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起源于民间。
　　除了史料证据，确切的实物证据是两个“唐玄奘西天取经图”的现存宋代瓷枕。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藏的“取经图”瓷枕，上面只有三个人：孙悟空、唐僧是肯定的，另一个不能确定是猪八戒还是沙和尚。广东省博物馆的“取经图”瓷枕上是四个人，倒是齐了。可见，西天取经这个故事是逐渐完整的。
　　到后来，元朝时有龄吴昌龄《唐三藏西天取经》杂剧，然后影响比较深远的就是明朝吴承恩《西游记》小说。
　　结论是，穿越人士到了唐宋元明想做头一位《西天取经记》的创始人是不太可行了，但是，吴承恩版的《西游记》无疑是最为完整、情节最跌宕起伏的，引起幼童的兴趣是绰绰有余的，但想让人震惊诧异就不多做考虑了。君不见，即使是在信息发达的今时今日，《西游记》的故事可以反复讲，电视剧、动画片每逢节假日年年重播，仍然大受欢迎，各类相关产品畅销海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