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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屿上微光 ...

  •   潮落时码头积了层软沙,踩上去陷半指,带着海水退去后残留的微凉。秦遇蹲在那块磨得发亮的粗磨石前蹭刀,破邪刀身贴着石面,蹭出均匀的沙沙响,刃口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光,映得她垂着的眼睫都带了点锋利。她后背的伤还没利索,蹲久了腰腹发紧,却只是时不时抬手捶一下,指尖攥着刀柄的力道没松——上次快船一战,刀身磕了个小豁口,不磨利了,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像某些悄悄冒头的心思,不压下去,总怕乱了分寸。

      “磨半小时了,刀再磨就薄成纸片了,先吃点野莓。”蓝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嗔怪,光着的脚踩过沙堆,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走到秦遇身后时,轻轻踢了踢她的鞋跟。秦遇回头,见她手里拎着半串刚摘的野莓,红得透亮,几颗熟透的果子坠着汁珠,指尖也染了淡淡的红,脚趾缝里沾着细沙,被暮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秦遇皱眉,伸手就把她手里的野莓夺了过来,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指腹,像被细针扎了下,下意识顿了顿,又很快挑了颗最红的递到她嘴边:“酸吗?”蓝烁张嘴接住,果肉咬破的瞬间,酸意直冲鼻尖,她忍不住眯起眼,眼角泛了点红,秦遇看着,忽然低笑出声,自己也捏了颗丢进嘴里,酸得舌尖发麻,却又忍不住再拿一颗。指尖不经意间又蹭到她手背,两人同时一顿,秦遇像触电般立刻收回手,低头盯着磨刀石,继续蹭刀,动作快了几分,耳尖却悄悄发烫,连呼吸都乱了半拍。蓝烁也没再说话,只是蹲在旁边,一颗一颗慢慢吃着野莓,指尖攥着野莓枝,力道不自觉加重。

      “你后背的伤,今天没换药吧?跟我来。”蓝烁率先打破沉默,起身往木屋走,脚步刻意放得快了些,像是在避开什么。秦遇看着她光着脚踩在沙地上的背影,尾巴偶尔从裙摆下露出来,扫过地面带起细沙,只好拎着刀跟上,脚步刻意放慢,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心里却乱糟糟的——方才指尖相触的温度,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木屋简陋却收拾得干净,蓝烁从床底拖出药箱,里面的草药都是她前日去岛上后山采的,捣得细细的,拌着人鱼泪珠熬成的药膏,装在陶碗里,泛着淡淡的清苦。“坐好,别乱动。”蓝烁让秦遇坐在床沿,伸手去解她后背的衣扣,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皮肤,秦遇身子猛地一僵,蓝烁的动作也顿了顿,像被烫到般收回手,片刻后才重新伸出手,指尖带着刻意的疏离,飞快地解开衣扣,低头专注地涂药,不敢抬头看她的后背。

      “伤口还红着,昨天是不是又用力了?”蓝烁的声音有点闷,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破损的皮肤,药膏微凉,敷在伤处却带着点莫名的灼热。秦遇低声应了句:“就磨了磨刀。”耳尖烫得厉害,后背的皮肤因为她的触碰紧绷着,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她死死攥着衣角,生怕自己忍不住有什么逾矩的动作。缠完纱布,秦遇回头,见她额角沾着点药粉,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拂掉,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蓝烁就像被针扎到般猛地偏头躲开,起身往门口走,声音带着点仓促:“好了,别再瞎折腾,记得按时换药。”秦遇看着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背影,攥了攥空荡荡的指尖,心里像被潮水漫过,涩涩的,只好低头继续攥着刀柄,试图用冰凉的触感压下心底的躁动。

      木屋后头的空地上,秦历正劈柴劈得欢,斧头落下时带着风,“咚”的一声闷响,木柴应声裂成两半,溅起细碎的木屑。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汗,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滑,落在地上洇出小水渍,心里却有些烦躁——方才看到秦遇和蓝烁之间那点微妙的氛围,他忽然想起自己对张培的心思,总怕越界,却又忍不住靠近。

      张培端着个陶碗从屋里出来,碗里是凉好的绿豆汤,走到他脚边放下,踢了踢他的裤腿:“歇会儿,喝口汤,看你热的,汗都快流成河了。”秦历直起身,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沾了些木屑,随手抹在裤腿上,拿起碗仰头灌了大半,绿豆的清润混着淡淡的甜,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完全解了心底的燥热。“你煮的?没放太多糖吧?”他抹了把嘴,看向张培,见她站在那儿,发梢沾着点碎叶,应该是刚从后山采草药回来,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却又刻意板着脸。

      张培瞪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拿碗:“就你事多,不爱喝别喝,我自己喝。”秦历下意识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腕间的疤痕——那是上次为了救他,被尸傀的弯刀划到的,至今还留着浅浅的印子,带着点粗糙的触感。张培像被烫到般猛地挣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也冷了几分:“下次自己煮,我才懒得管你。”秦历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刻意疏离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没再上前,只是把碗往她那边推了推:“喝吧,我不渴了。”说完转身拿起斧头,继续劈柴,力道却重了些,像是在发泄心里的烦闷。

      夜里起了微风,带着海水的咸湿,吹得木屋的窗纸轻轻响。秦遇翻来覆去睡不着,后背的伤隐隐作痛,心里更乱,满是青铜面具上的图腾,还有蓝烁方才仓促的背影。她披了件外衣起身,推开门走出去,夜雾淡淡的,笼罩着整个小岛,远处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潮声此起彼伏,像温柔的絮语,却更扰人心绪。

      走到码头时,她看见蓝烁坐在那块最大的礁石上,尾巴垂在水里,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着光,背影透着点孤单。秦遇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刻意拉开了一拳的距离,没说话,只是陪着她一起看海。礁石有点凉,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她近点,却又怕吓到她,只好停住动作。“你也睡不着?”蓝烁侧头看她,眼底映着月光,像盛了碎星,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秦遇“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硬糖,是上次去镇上买的,一直放在口袋里忘了吃,她剥了糖纸,递到蓝烁手里:“上次镇上买的,甜的,你尝尝。”

      蓝烁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飞快地收回手,把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漫开,驱散了嘴里残留的野莓酸,却没暖了心底的微凉。她往秦遇身边挪了挪,肩膀刚碰到一起,就像察觉什么般立刻往旁边缩了缩,拉开半尺距离,目光重新投向海面,声音轻轻的:“谢谢你。”秦遇指尖捏着糖纸,捏得发皱,轻声道:“别怕,有我在。”蓝烁点头,却没再靠近,只是望着海面,糖在嘴里化开,甜意里藏着点涩,像此刻的心情,想靠近,又怕越界,只能远远看着。

      屋里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照出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张培坐在桌边翻找药箱,里面的草药种类繁多,她得仔细分类整理,有些草药性子烈,混在一起容易失效,她想靠忙碌驱散心里的烦躁——方才秦历的触碰,还有他眼底的温柔,都让她心慌,怕自己忍不住沦陷,更怕越界后,连现在的相处都维持不了。

      秦历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根草,轻轻晃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说话,就那么看着,看她蹙眉的样子,看她低头写字时翘起的嘴角,心里软乎乎的,却又不敢靠近。“明天我去镇上,给你带那家老字号的糖糕,你上次说好吃的那家。”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张培头也没抬,整理药包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不用,带两卷纱布就行,上次的不够用了。”她怕自己一抬头,就会对上他的眼神,怕自己忍不住心软。

      秦历走进屋,想帮她整理草药,指尖刚碰到药包,张培就侧身躲开,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语气也带着点疏离:“我自己来,你出去吧,这里挤。”秦历僵在原地,指尖悬在半空,片刻后才缓缓收回手,低声道:“好,有事叫我。”转身出门时,脚步沉了些,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张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指尖戳着药包,发起呆来。

      后半夜风渐渐大了些,潮声也变得响亮,带着点凉意。秦遇和蓝烁从礁石上下来,往木屋走,蓝烁光着脚,不小心踩在碎石子上,疼得她轻轻蹙眉,脚步顿了顿。秦遇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蓝烁连忙摆手,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带着点慌乱:“不用,我自己能走,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说着踉跄了两步,硬是撑着往前走。秦遇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伸手想扶她,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胳膊,蓝烁就像察觉到般,加快脚步往前跑,赤着的脚踩在沙地上,留下慌乱的脚印,尾巴也甩得快了些,像是在逃离。秦遇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收回手,默默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没再试图靠近,心里却像被海水浸着,凉丝丝的。

      回到木屋时,秦历和张培也没睡,正坐在桌边看地图,上面画着岛上的地形和沿海的航线,还有蓝烁凭着记忆画的深海禁地大致位置。“回来了?”秦历抬头,看向她们,见两人之间刻意拉开的距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多问。张培起身,端了两杯温水过来,递到她们手里,目光避开秦历的视线,轻声道:“喝点水,夜里凉。”蓝烁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坐在桌边,刻意选了离秦遇稍远的位置;秦遇也没靠近,坐在另一边,低头喝水,屋里的气氛有点沉闷。

      “我记得祖父说过,深海禁地的入口在一处珊瑚礁群里,周围有暗流,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蓝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珊瑚礁区域,目光专注,像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那我们得准备充分,下次出海,得找个熟悉航线的人带路。”秦历沉声道,指尖也点在地图上,余光却忍不住瞟向张培。秦遇点头:“我去联系沈氏商会,他们常年跑海运,应该有人熟悉那片海域。”张培也附和:“我再多准备些草药和解毒剂,万一遇到危险也能应对。”

      四人围坐在桌边,灯光昏黄,没人再说话,只有潮声在屋外回响。秦遇坐在蓝烁身边,手臂不经意间碰到她,立刻像触电般往旁边挪了挪;秦历想靠近张培看地图,张培察觉到后,悄悄往另一边缩了缩,拉开距离。那些悄悄萌生的心意,都被小心翼翼藏在分寸里,生怕越界半步,就会被彼此推开,连现在这样平静的相处都失去。

      天快亮时,困意终于袭来,秦遇靠着椅子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蓝烁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里软了软,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想替她盖上,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角,就像想起什么般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半步,转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晨光,指尖攥得发白——她怕,怕这一点点的温柔,都会打破彼此的平衡,最后只能渐行渐远。

      另一边,秦历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张培,头枕着手臂,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心里泛起心疼,起身拿起旁边的薄毯,犹豫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放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没敢替她盖上,转身走出木屋,靠在门框上看着天边的晨光,眼底满是无奈——他懂她的疏离,也懂自己的分寸,有些心动,只能藏着,一旦越界,就只能隔离在彼此的世界之外。

      晨光渐渐漫过海面,照亮了整个小岛,潮声依旧,带着点微凉的清醒。秦遇醒来时,看见身边的外衣,愣了愣,转头看向蓝烁,见她正低头看着地图,神色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秦历也走进屋,看着张培已经醒了,正拿着薄毯叠着,动作缓慢,没看他。四人站在屋里,目光交汇又飞快避开,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都被藏在分寸的壳里,像潮声般绵长,却始终不敢越过那道无形的边界,怕一旦触碰,就会碎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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