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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鳞纹锁幽潮 ...

  •   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雨丝,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无人岛的礁石上,溅起冷冽的水花,又顺着礁石的纹路缓缓滑落,在沙滩上汇成蜿蜒的细流。秦遇蹲在码头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破邪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至全身,稍稍压下了心底翻涌的焦躁。刀身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云层厚重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海平面上,一如她此刻沉郁的心境。

      三日前,沈氏商会送来的物资船在半路失联,秦历带着阿树沿着航线搜寻了整整两日,只找回半截焦黑的船板,船板边缘刻着一道诡异的鳞纹——既不是夜泷阁标志性的玄纹,也不是青锋门、毒影门那些江湖宗门的暗号,那鳞纹细密缠绕,像是活物的鳞片,又带着人工雕琢的诡异弧度,在阴湿的空气里泛着淡淡的银光。

      “还在想船的事?”蓝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细腻的脚踝没入微凉的沙粒中,鱼尾在素色裙摆下轻轻摆动,带起细碎的水花。人鱼对危险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此刻她眼底萦绕着一层淡蓝微光,那是生命力与周遭恶意相互感应时才会浮现的征兆。

      秦遇抬头,目光落在蓝烁泛着水光的眼眸上,轻轻点头:“那鳞纹太奇怪了,沈氏商会的船护卫不算弱,能把船毁得这么彻底,还只留下半截船板,绝非寻常海盗能做到。”她起身时,腕间蓝烁赠予的珍珠手链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原本莹润的光泽黯淡了几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都不是。”蓝烁走到她身边,掌心摊开,露出一小撮银灰色的鳞粉,那是她从船板上小心翼翼刮下的,“这东西遇水不化,遇血则凝,我试过用自己的血触碰,它竟主动吸附了一丝生命力,像是在……喂养什么。”她指尖微微颤抖,想起那鳞粉吸附血液时的诡异触感,心底便泛起一阵寒意。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阿树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喊:“秦遇姐!蓝烁姐!秦历哥在北边山洞发现了怪事——那里有一片礁石,上面刻满了和船板上一样的鳞纹,还有……还有几具渔民的尸体,尸体上没有伤口,却浑身干瘪,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

      阿树身上的粗布衣衫沾着泥污和草屑,额角渗着冷汗,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神色慌张得像是见了鬼。秦遇和蓝烁心中一沉,对视一眼,立刻跟着阿树朝着北边山洞赶去。

      北边山洞地处无人岛的荒僻角落,平日里鲜有人来,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几乎与周遭的植被融为一体。拨开藤蔓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海边潮湿温润的空气截然不同,带着一股腐朽的甜腥,像是混杂了腐烂的海草和干涸的血迹。洞内光线昏暗,只有顶部的几个狭小气孔透进微弱的天光,照亮了礁石上密密麻麻的鳞纹,那些鳞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如同无数只蛰伏的眼睛,死死盯着闯入者。

      几具渔民尸体蜷缩在角落,身体僵硬地扭曲着,皮肤紧贴着骨骼,像是被抽空了所有血肉的木偶,双眼圆睁,瞳孔涣散,里面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秦历正蹲在尸体旁仔细查看,指尖捏着一枚沾着鳞粉的石子,神色凝重得近乎铁青。

      “哥,怎么样?”秦遇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这洞内诡异的寂静。

      秦历抬头,指尖的石子在掌心碾了碾,鳞粉簌簌落下:“尸体没有任何外伤,经脉也没有被震断的痕迹,但体内的生命力被抽干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残留都没有。这种手法和夜泷阁炼制鲛珠丹不同,鲛珠丹是抽取人鱼的珍珠之力,而这种术法,是直接掠夺活人的生命力。”他指向礁石上的鳞纹,“这些鳞纹是阵眼,有人在这里布了聚灵阵,专门吸食活人的生命力来滋养某种东西。”

      “吸食生命力做什么?”阿树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发颤,目光躲闪着不敢再看那些尸体,“难道也是为了炼制丹药?”

      蓝烁缓缓走上前,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礁石上的鳞纹,指尖刚一接触,那些鳞纹便骤然亮起银光,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传来,像是要将她体内的生命力硬生生抽走。她慌忙缩回手,指尖已泛起淡淡的青灰,那层淡蓝微光也黯淡了几分。“这阵法……与我的生命力相呼应,它在主动寻找人鱼,像是在寻找最优质的养料。”她语气带着一丝恐惧,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阴邪的力量,仿佛来自深渊,带着吞噬一切的恶意。

      秦遇握紧破邪刀,刀柄传来的凉意让她稍稍镇定,刀身突然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与洞内的鳞纹产生某种共鸣,又像是在抗拒着那股阴邪的力量。“夜泷阁的人不可能有这种手段,青锋门和毒影门也只懂刀剑毒术,玩不来这种诡异的阵法。”她看向秦历,“哥,你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过这种鳞纹吗?”

      秦历缓缓摇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从未见过。但这阵法布置精妙,暗含五行运转之道,绝非寻常旁门左道能做到,背后一定有更厉害的势力在操盘。夜泷阁、青锋门或许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暗处。”

      当晚,无人岛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呼啸着席卷整个岛屿,海浪疯狂地拍打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照亮了海面的惊涛骇浪,也照亮了秦遇骤然惊醒的脸。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心脏狂跳不止——方才的梦境里,全是那些浑身干瘪的尸体,还有礁石上泛着银光的鳞纹,它们像活物一样爬满她的身体,吸食着她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异动,不是风声,也不是海浪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丝线摩擦的声音。秦遇立刻抓起枕边的破邪刀,冲出木屋。只见海边的珍珠手链突然光芒大作,原本黯淡的珍珠此刻亮得刺眼,光芒直指西北方向——那里正是沈氏商会物资船失联的海域。

      蓝烁也已被惊醒,她站在海边,鱼尾在海水中翻腾,神色焦灼:“有东西靠近了,带着很强的黑暗气息,还有……很多人的惨叫声!”她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有些断断续续,却透着难掩的恐慌。

      秦遇立刻叫醒秦历和阿树,四人来不及多想,迅速解开岸边的小船,奋力划着桨冲进雨幕。海浪汹涌,小船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像是随时会被打翻,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海水,打在脸上生疼。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的瞬间,秦遇瞥见远处海面上漂浮着数十个黑影,那些黑影在海浪中起起伏伏,像是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等小船靠近一些,秦遇才看清,那些黑影竟是些浑身干瘪的渔民尸体,和山洞里发现的一模一样!他们的手腕上都刻着那道诡异的鳞纹,四肢僵硬地摆动着,正朝着无人岛的方向漂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们。

      “是尸傀!”秦历脸色骤变,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有人用鳞纹控制尸体,想趁机潜入岛上,我们必须拦住他们!”

      蓝烁掌心蓝光暴涨,口中默念着古老的咒语,瞬间召唤出大批银鳞鱼,那些银鳞鱼在海水中迅速集结,如同一道银色的箭雨,冲向那些尸傀。银鳞鱼的牙齿锋利无比,一口咬断了操控尸傀的无形丝线,失去操控的尸傀瞬间失去动力,直直地沉入海底。但更多的尸傀源源不断地从海面浮现,像是无穷无尽,背后的操控者似乎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操控者!”秦遇挥刀斩断一根迎面而来的丝线——那丝线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上面还沾着淡淡的鳞粉。她目光在黑暗中搜寻,试图找到丝线的源头。突然,她瞥见西北方向的海面上,有一艘黑色的快船,船身被黑雾笼罩,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船上挂着一面黑旗,旗面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团缭绕的黑雾,诡异至极。

      “在那里!”秦遇指向快船,声音因用力而有些沙哑,“阿树,撑船过去!”

      阿树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摇动船桨,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中艰难地朝着快船靠近。快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掉头逃窜,船速快得惊人,显然是经过特殊改造的。秦历眼疾手快,甩出腰间的钩锁,精准地缠住了快船的船尾,阿树趁机发力,小船瞬间被拽得靠近了快船。

      秦遇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快船的甲板上,破邪刀寒光一闪,朝着甲板上的黑衣人劈去。可刀刃砍在黑衣人身上,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血肉触感,反而像是砍在了木头身上。她定睛一看,那些黑衣人竟也是尸傀,只是比渔民尸傀更灵活,身上的鳞纹也更密集,双眼泛着死寂的白光,手中握着锋利的弯刀,疯狂地朝着她砍来。

      蓝烁和秦历也先后登上快船,三人背靠背站着,合力斩杀尸傀。秦历的长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能劈倒一个尸傀;蓝烁则不断召唤银鳞鱼,干扰尸傀的动作;秦遇的破邪刀锋利无比,刀身的震颤似乎能克制尸傀身上的鳞纹,那些尸傀一旦被破邪刀砍中,身上的鳞纹便会瞬间失去光泽,尸体也会迅速腐朽。

      一路斩杀着尸傀,三人终于冲到了船舱门口。舱门紧闭,上面也刻满了鳞纹,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秦遇一脚踹开舱门,一股更浓郁的甜腥气扑面而来,只见舱内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身形消瘦,脸上戴着一枚青铜面具,面具上刻满了与船板、礁石上一模一样的鳞纹,只是更复杂、更诡异,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黑袍人手中正拿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鳞珠,那鳞珠通体银白,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鳞纹,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无数根细如发丝的丝线从鳞珠中延伸出来,穿过船舱的缝隙,连接着海面上的尸傀。听到舱门被踹开的声音,黑袍人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们不该来的。”黑袍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腔调,手中的鳞珠微微转动,舱外的尸傀突然变得更加狂暴,“人鱼的生命力,是最好的养料,有了它,我的鳞珠就能大成,到时候,整个江湖都将匍匐在我脚下。”

      “夜泷阁的阁主是你伤的?青锋门和毒影门也是你挑唆的?”秦遇步步紧逼,破邪刀直指黑袍人,刀刃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终于明白,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巧合,夜泷阁抓蓝烁,青锋门、毒影门相助,甚至沈氏商会的物资船失联,都是眼前这个人在背后操纵。

      黑袍人轻笑一声,笑声低沉而诡异,像是从地底传来:“夜泷阁那群蠢货,只知道抢人鱼炼药,却不知真正的力量藏在鳞纹里。青锋门、毒影门?不过是我用来吸引注意力的棋子,等我拿到人鱼,他们也会成为鳞珠的养料,就像这些渔民一样。”他抬手一挥,舱外传来几声惨叫,显然是守护小船的阿树遇到了麻烦。

      蓝烁浑身一颤,脑海中闪过被夜泷阁抓捕时的画面,那些黑衣人眼中的贪婪,还有老舟喷涌的鲜血,阿树的惨叫,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窥伺。“之前抓走我的黑衣人,还有放火烧山的夜泷阁头目,都是你的人?你一直在背后操纵一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却是愤怒。

      “聪明。”黑袍人手中的鳞珠光芒大涨,舱内的鳞纹也随之亮起,无数根丝线从鳞珠中射出,直取蓝烁,“可惜,太晚了。”那些丝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像是要将蓝烁缠绕起来,抽取她的生命力。

      秦遇立刻挡在蓝烁身前,破邪刀挥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斩断了迎面而来的丝线。刀身与鳞珠散发的银光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火花四溅。秦历趁机挥刀砍向黑袍人,却被他身边突然出现的两个尸傀拦住,那两个尸傀显然是高手所化,招式凌厉,秦历一时竟难以脱身。

      舱外传来阿树的呼喊声,夹杂着打斗声,秦遇心中一急,招式便乱了几分。黑袍人抓住破绽,指尖弹出一根丝线,缠住了秦遇的手腕,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丝线传来,试图抽取她的生命力。秦遇只觉得浑身一麻,手中的破邪刀险些脱手,她咬紧牙关,运转体内的内功,奋力抵抗着那股吸力。

      蓝烁见状,掌心蓝光暴涨,凝结出一枚硕大的珍珠,那珍珠比以往任何一颗都要晶莹剔透,蕴含着她大半的生命力。她猛地将珍珠砸向黑袍人手中的鳞珠,珍珠与鳞珠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鳞珠光芒瞬间黯淡,黑袍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面具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找死!”黑袍人怒吼一声,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皮肤,皮肤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鳞纹,双眼是诡异的银灰色,像是某种深海生物。他纵身扑向蓝烁,指尖长出利爪般的锋芒,带着腥臭的气息。

      秦遇拼尽全力,挣脱丝线的束缚,将破邪刀狠狠刺入黑袍人的后背。黑袍人惨叫一声,转身一掌拍在秦遇胸口,秦遇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船舱壁上,头晕目眩。蓝烁趁机凝聚全身剩余的力量,指尖的蓝光化作一道尖锐的光束,刺穿了黑袍人的胸口。

      黑袍人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身上的鳞纹迅速失去光泽,手中的鳞珠滚落,摔在甲板上碎裂开来,化作无数银灰色的粉末。鳞珠碎裂的瞬间,海面上的尸傀纷纷失去动力,沉入海底,舱内的鳞纹也渐渐褪去了银光,恢复了暗沉的本色。黑袍人倒在甲板上,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堆灰烬,只留下那枚破碎的青铜面具。

      秦历连忙冲到秦遇身边,扶起她,神色焦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秦遇擦掉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枚破碎的青铜面具上:“他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你看面具内侧。”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青铜面具内侧,刻着一道更复杂的图腾,那图腾像是一只展开双翼的怪鸟,鸟的眼睛是两枚交织的鳞纹,透着诡异的气息。蓝烁捡起面具碎片,指尖触碰着图腾,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这图腾……来自深海的禁忌之地,传说那里藏着古老的邪恶力量,被人鱼族列为禁地,一旦被唤醒,不仅会吞噬所有生灵的生命力,还会引发海啸,毁灭沿海所有的岛屿和城镇。”

      暴雨渐渐停歇,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穿透云层,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四人驾着快船返回无人岛,甲板上的血迹被海水冲刷干净,唯有那枚破碎的青铜面具,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秦遇握紧手中的破邪刀,心中明白,这场围绕人鱼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黑袍人只是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窥伺,那深海禁忌之地的秘密,青铜面具上的图腾,还有那些诡异的鳞纹,都像是一个个未解的谜团,缠绕在他们心头。下一场危机,或许已在悄然临近,而他们,必须在真相被掩盖之前,揭开所有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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