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同归》一口酥不约

29、幽冥再遇，往事如烟

　　凌沧在万妖国王座上坐了数日，虽未明确表态，却也未曾离开。白素（万妖女王）知他心绪未平，也不逼迫，只是将部分无关紧要的政务交予他处理，让他慢慢习惯妖国的运转。这日，见凌沧伤势已无大碍，但眉宇间仍有些郁结之气，白素便提议道：“整日待在宫中难免气闷，不若随我出去走走？万妖国边境有一处‘落霞渊’，景色奇诡，灵气也特殊，对你的伤势恢复有益。”

　　凌沧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他确实需要理清思绪。

　　两人未带随从，悄然离开万妖宫，朝着边境方向飞去。一路上，白素偶尔指点江山，介绍妖国风物，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故地重游。凌沧默默听着，看着这与天界、人界迥异的风景，心中复杂难言。

　　行至落霞渊附近，但见赤色山峦如血，渊中雾气弥漫，折射着夕阳余晖，光怪陆离。正当两人准备落下云头时，前方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穿着破烂鬼差服、哭爹喊娘的小鬼连滚带爬地窜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道凌厉的黑色锁链！

　　“救命啊！女王陛下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擅离职守了！”小鬼尖叫着，险些撞到凌沧身上。

　　凌沧眉头一皱，下意识侧身避开。白素则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

　　下一刻，一道幽冷的身影凭空出现，玉手轻抬，那几道追魂锁链便乖巧地缠住了逃跑的小鬼。来者身披玄色凤尾裙，面带轻纱，身姿曼妙，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冥死气，正是幽冥女王栗妙云！

　　“哼，区区一个引路鬼差，也敢擅闯两界缝隙，该当何罪？”幽冥女王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冰冷无情。那小鬼吓得魂体都快散了，磕头如捣蒜。

　　就在这时，幽冥女王似乎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白素和凌沧。她的目光先是在凌沧身上停留一瞬，感受到那股混杂着神性、魔气与妖力的奇特气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白素身上。

　　白素也正看着她，两位女王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间，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与探究之意在无声弥漫。

　　“阁下是？”幽冥女王率先开口，语气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肃杀。她感觉对面这妖气冲天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但对方妖力深不可测，容颜也因妖化有了改变，一时难以辨认。

　　白素心中亦是微动，对面这幽冥女王的气息，给她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尤其是那眼神……她微微一笑，风华绝代：“本座乃万妖之国主宰，白素。不知幽冥界哪位尊者驾临？”她报出姓名，暗中观察对方反应。

　　“万妖女王？”幽冥女王面纱下的眉头微蹙，这个名字她听过，是近年来崛起一统妖界的狠角色。但“白素”这个名字……她心中猛地一颤！ 她强作镇定，淡淡道：“本座幽冥之主，栗妙云。”

　　栗妙云！

　　听到这个名字，白素娇躯难以察觉地微微一震！她死死盯着幽冥女王，试图透过那层面纱看清她的容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栗……妙云？你……你可还记得，当年昆仑山下，桃林之中，那只总喜欢追着你喊‘妹妹’的百灵鸟？”

　　幽冥女王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失声道：“你……你是……你真的是白素姐姐？！”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妖艳霸气的万妖女王，无法将其与记忆中那只天真烂漫、总护着自己的百灵鸟仙联系在一起！

　　白素眼中瞬间涌上水光，她深吸一口气，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颤声道：“是我！妙云妹妹……真的是你？！”

　　下一瞬，幽冥女王栗妙云猛地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与白素记忆中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美艳、苍白，带着刻骨怨恨与威严的容颜！那双眼睛，正是她熟悉的眉眼，只是再无当年的灵动活泼，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冷。

　　“姐姐！”栗妙云声音哽咽，扑上前紧紧抱住了白素！数百年的孤寂、怨恨、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白素也紧紧回抱住她，泪水滑落。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成永诀（她以为），更没想到姐妹再见，一个成了万妖之王，一个成了幽冥之主！

　　两人相拥良久，才缓缓分开，皆是泪眼婆娑。凌沧站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相认场面，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默默退开一段距离，给她们空间。

　　结界内，姐妹俩诉说起分别后的遭遇。

　　白素的经历，凌沧已知晓大半（被蛇妖所害，弑君成王）。轮到栗妙云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那日，她与姐姐白素一同出游，见姐姐痴痴望着凡间那位大将军（凌沧前世），她心中觉得无趣，便借口先行一步，去往一处传闻中有趣的“幻月秘境”玩耍。不料，那秘境竟是一头千年蜃妖的陷阱！她修为尚浅，不敌被擒。那蜃妖贪恋她的仙灵之气与美貌，竟将她……凌辱致死！她死后怨气冲天，魂魄不散，又因秘境特殊，吸收了无数被困死在此的冤魂厉鬼的阴气，竟化身成为强大的厉鬼，之后更是一步步吞噬、征服，最终成了统御幽冥的幽冥女王！

　　“所以……姐姐，”栗妙云看着白素，笑容凄楚而冰冷，“你被变成了妖，而我……直接成了鬼。咱们姐妹，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白素听得心如刀割，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手：“是姐姐不好，当年没有看顾好你……”

　　“不关姐姐的事。”栗妙云摇摇头，眼神恢复了几分幽冥之主的冷厉，“都是命。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姐妹都成了‘王’，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凌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白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

　　姐妹相认，虽有悲，亦有喜。但数百年的隔阂与截然不同的经历，让这份重逢的喜悦下，潜藏着难以言说的疏离与各自的心思。万妖女王与幽冥女王的重逢，注定将在本就暗流涌动的六界，掀起新的波澜。

　　而凌沧，这位身处漩涡中心的“共主”，他的未来，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