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同归》一口酥不约

28、万妖朝拜，王座之重

　　凌沧躺在万妖国寝宫的玉榻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素（万妖女王）的话，心绪如潮。昔日天真烂漫、歌声清越的百灵鸟仙，竟被逼至如此地步，成了如今威震一方的万妖女王。一股混杂着愧疚、怜惜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涌动。他欠她的，似乎不止一座被毁的金身。

　　数日后，凌沧伤势在万妖国灵药的滋养下好了大半。这日，白素亲自前来，她今日换了一身暗红绣金线的宫装，少了几分平日的妖媚，多了几分庄重。

　　“将军伤势可好些了？”她语气温和，仿佛只是问候一位故友。

　　“已无大碍，多谢女王……相救。”凌沧起身，称呼间略显迟疑。

　　白素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他的不自在：“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今日天气尚可，我带你看看这万妖国如何？毕竟，你如今也算半个万妖国的人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凌沧体内尚未完全炼化的万妖金丹之力。

　　凌沧默然点头。他确实需要了解这个他如今力量来源之地。

　　白素屏退左右，只身带着凌沧，漫步于万妖之国。所过之处，妖兵妖将皆躬身行礼，神色敬畏。凌沧看到形态各异的妖类：有在熔岩河中修炼的火蜥蜴精，有在迷雾森林中织梦的梦妖，有在冰晶宫殿中起舞的雪妖，也有在古战场上操练骸骨兵团的白骨夫人。十大妖将各司其职，虽然妖气冲天，却也秩序井然，远非他想象中那般混乱无序。

　　“很惊讶？”白素侧头看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是否觉得，妖魔聚居之地，必定是血腥混乱，弱肉强食？”

　　凌沧没有否认。他身为神将时，斩妖除魔乃是天职，对妖界的印象确实如此。

　　白素停下脚步，望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妖塔，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弱肉强食，是三界通则，天界亦不能免俗。区别只在于，天界称之为‘天道’，而妖界，便成了‘邪恶’。我统领万妖，立下规矩，赏罚分明。在这里，只要遵守我的法则，无论出身，皆可修炼，皆有一席之地。这，可比某些标榜正义，却满是倾轧算计的地方，要干净得多。”

　　凌沧心神微震，他从未想过妖界会是如此模样，更未想过这番话会从一位妖王口中说出。他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位故人。

　　最后，他们来到了万妖国的核心——森罗殿。大殿宏伟无比，以巨兽骸骨和奇异晶石筑成，中央是一座高高在上的玄色王座，散发着无形的威严。此刻，殿内旌旗招展，十大妖将以及众多妖国重臣，已肃立两旁。

　　白素拉着凌沧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踏上王座的高台。凌沧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想要挣脱，却被白素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前行。

　　走到王座前，白素转身，面向殿下万千妖众，声音清越，传遍大殿：

　　“众卿听令！”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妖类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之上。

　　白素举起凌沧的手，朗声道：“这位，便是曾守护一方、战力无双的凌沧将军！如今，他得我万妖金丹，已具无上妖力，更兼神将根基，实力超群！从今日起，凌沧将军，便是我万妖之国第二位君主，与我共掌妖国！见他如见我，尔等需尽心辅佐，不得有违！”

　　话音刚落，不等凌沧反应，白素轻轻一推，将他按在了那冰冷的玄色王座之上！

　　“拜见凌沧陛下！”

　　殿下，以十大妖将为首，无数妖兵妖将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如同山呼海啸，震得整个森罗殿都在微微颤抖。磅礴的妖气混杂着信仰愿力，如同潮水般向王座涌来。

　　凌沧坐在王座上，只觉得一股沉重无比的力量压在身上，那不仅是物理的重量，更是权柄与责任的重压。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被白素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气息温热，带着一□□惑与不容置疑：“将军，你看，这万里江山，这万千妖众，皆可为你所用。天界既已负你，何不留下？与我共享这无上权柄？你的力量，你的抱负，在这里才能尽情施展。忘了那些虚伪的天规，忘了那些负你的凡人吧。”

　　凌沧看着脚下黑压压跪伏的妖众，感受着体内与万妖国隐隐共鸣的妖力，以及身边女子那复杂难明却异常坚定的目光，心中天人交战。拒绝？他如今已是魔身，天界回不去了。接受？这意味着彻底背叛过去的信仰，与妖魔为伍。

　　但……看着白素眼中那深藏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与一丝脆弱，想起她因自己而遭受的苦难，那句拒绝的话，竟一时无法说出口。

　　他坐在象征着妖界至高权力的王座上，受万妖朝拜，却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个燃烧的火山口。这份“礼物”，太重，太烫手。

　　而将他推上王座的白素，静静地站在他身侧，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她知道，凌沧的骄傲和责任心，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很难再轻易下来了。这妖国，这王座，还有她……都要将他牢牢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