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俠記凡嬋》水陽

16、何處是家

　　卻說詹雨凡回到自家，摀著起伏的胸口，那如紅花飛落的鮮血隨她金刀斬處，在她眼中綻放，而流血的那個人，卻是在她最需要幫忙時，伸出援手之人……

　　「是他自己像個變態一樣跟著我，我只是為了要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沒有錯啊……」

　　腦中的聲音不停安慰說服，可那漫天而落的紙鈔，那向自己張開的雙臂此時已不得不摀著鮮血直流的肩膀。

　　現在回想那展開的雙臂，好像有個跟自己認知完全不同的天地，展現的風貌也盡是些從所未見的事物，不免興起對未知的好奇和警惕。

　　相信若那片新天地真的如此美好，也不會只因僅僅一刀，就此關閉合起。

　　念及此處，方覺心下稍安，隨又想起，剛剛只顧著逃離少帥，忘了香菜逃到哪裡去，暗罵自己愚蠢，竟忘了此行目的，忙傳訊息關心。

　　不到一會兒，就見香菜回傳：「沒事啊！怎麼了？我在我朋友這裡……」

　　這般陡遇凶險，教她如何不怕，見她如此故作堅強，想來只不過是為了不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

　　詹雨凡忽然有股衝動想告訴她，自己就是剛剛救她的蒙面女，但就此坦白絕無好處，只能回道：「沒事就好，我有在平台上看到有些比較極端的行動，提醒妳一下。」

　　實際上是她早已跟到貓王和彤彤的行蹤，暗中駭入兩人的通訊軟體，得知兩人的惡招，這才得以次次保護同事。

　　「喔喔……沒事啦！這陣子可能不播了……頂多換平台而已……不會怎樣，不過妳也要小心，這個平台水蠻深的……」

　　眼看套不出她具體身在何處，再行細問，可能引她疑竇，詹雨凡只能客套寒暄兩句，藉口下線。看今夜事態，香菜暫無危慮，但難保彤彤又施惡計，心想還是下手治此惡之根本才是道理。

　　打定主意，打開通訊軟體，再行追蹤惡女，甫一打開，便見少帥的聊天室窗悄無聲息停在那裡，不知怎麼，略感揪心。揣著一分警醒和好奇，做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打算……

　　話說另一頭，原來香菜趁亂逃離後，獨自一人在街上遊蕩，如今家不敢回，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明明錯不在己，卻要遭受非議，明明知道是彤彤在背後搞鬼，卻苦無證據為己平反。

　　那彷彿世所遺棄的孤立感，是扒皮般的成長，也是沉痛的領悟。即使時季還未入冬，心裡卻感如臨雪境的寒冷，一場名為「失望」的皓然大雪降在心頭，不禁對這個世界失望，更是對人性的失望。

　　落拓失魂般在街上走了不知多久，猛一抬頭，正來到一處十字路口，迷失的靈魂仍舊茫然，不知該往何方的同時，也感覺此地景象頗為熟悉。

　　兀自思忖是何時來過，一個人影從街邊的便利商店走出，那人撫著後腰，卻是重傷未癒的原其均。

　　兩人四目相交，皆是一愕，不料失魂落魄下竟來到當初軟禁自己的地方，香菜想走，但兩隻腳就像生了根一樣定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原其均見她一身輕潦，近乎隨便，手上還拿著要下樓丟掉的垃圾，微一推想，便知發生何事，頓感不捨，此時後腰仍隱隱作痛，一時之間，五味雜陳，雖不知該如何，但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向她走來。

　　香菜看到他的眼神，這才發覺此時的狼狽，緊攥著雙拳，又羞又怒，可那一跛一跛的接近，使她知道自己著實沒有理由可怒，只能強忍著全身顫抖的站在原地，渴望原其均把她當成透明人般忽視。

　　可原其均偏偏停在跟前，把一串鑰匙塞到她手中的垃圾袋裡，說道：「小姐……我……身體不大舒服，可以麻煩妳帶我回家嗎……？」

　　香菜自然知道此舉何意，哪怕此時他冷嘲熱諷，酸言酸語，感覺都比此時的滿眼溫柔來得好上百倍，想甩頭就走，偏生雙腳不聽使喚，亦步亦趨的走向那曾經恐懼卻又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