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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未抵达的雨季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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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红灯亮起。
经过紧急处理,苏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失血和刺激,意识更加混乱。
在转入ICU观察前,她短暂清醒,却坚持要见纪承楷和艾雪,情绪极度不稳定。
医生无奈,只好让两人穿着无菌服进去。
抢救室内灯光惨白,仪器滴答作响。
苏清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当纪承楷和艾雪走到床边时,她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充满了困惑和痛苦。
“小……楷?”她看着纪承楷,眼神有瞬间的清明,泪水滑落。
“妈妈……好痛……”
“妈,我在。”
纪承楷立刻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19岁少年行镇定。
“没事了,医生在帮你。”
但下一秒,苏晚晴的目光移到纪承楷脸上,又变得怨毒起来,她死死攥着他的手:
“纪明远!你满意了?!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你带着这个狐狸精来向我示威吗?!”
她猛地指向一旁的艾雪。
这几天艾雪已经习惯了这突然之间的角色混乱,她既没有退缩,也没有辩解。
“妈,我是承楷。她是我女朋友艾雪。”
苏晚晴被他说得一怔,眼神又迷茫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呜呜地哭起来:
“小楷……妈妈害怕……他们都想害我……你也会离开妈妈吗?”
“你会像你爸爸一样,不要妈妈了吗?”
纪承楷看着母亲痛苦,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安抚:
“不会,妈,我不会离开你。”
“你发誓!”
对方突然又激动起来。
“对着妈妈发誓!发誓你不会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发誓你永远不会像你爸爸那样!”
“否则……否则妈妈现在就……”
她情绪激动,呼吸又急促起来,监护仪发出警报。
医生紧张地上前示意。
这一刻,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艾雪。
然后,他转回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妈,我发誓。我发誓不会和她在一起。”
“我发誓不会像爸爸那样。”
“你冷静下来,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
疗养院环境雅致的会客室里。
主治医生将一份初步评估报告轻轻放在桌上。
“纪先生,艾小姐,”
“关于苏女士的情况,我想和两位沟通一下。”
“苏女士目前的状况,核心问题在于精神的脆弱和认知混乱。”
“她对特定的人物或场景,会产生剧烈的应激,这对治疗的稳定性是很大的干扰,甚至可能导致病情反复。”
主任的话语清晰,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艾小姐的出现,很容易触发苏女士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关联,导致她情绪波动异常剧烈。”
艾雪明白医生的意思。
纪承楷的眉头蹙起,下意识地看向艾雪,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李主任继续道:
“所以,我建议,在接下来的一到两个关键治疗周期内,艾小姐是否可以暂时避免与苏女士直接接触?”
“目的是帮助苏女士先平稳度过这个急性期。”
这个建议很直接,但确实是基于专业判断。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纪承楷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艾雪却在短暂的思考后,率先开口:
“李主任,我理解您的专业建议。如果这样对阿姨的康复最有利,我没有问题。”
她转头看向纪承楷,眼神坦诚。
“这是目前对阿姨最好的方案,我们应该配合医生。”
莫名的,他心里有感激,有愧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但是……”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却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
“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李主任补充道。
艾雪抱了抱纪承楷:“是啊,就两周而已。正好我学校那边也积压了一些工作要处理,可以先回国一趟。”
“你安心在这里陪阿姨,每天……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就好。”
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他为难。
“好,我们听您的安排。谢谢李主任。”
“应该的。”李主任站起身,“那你们聊,我去看看苏女士的情况。”
医生离开后,会客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别这么说,这有什么委屈的?这是治病需要。难道我还会跟一个病人计较吗?”
“再说,正好让我偷个懒,回去不用天天想着给你和元宝做什么吃的了。”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等我妈情况好一点,我立刻去接你。”
“嗯,我等你消息。”
没一会。
会客室的宁静被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打破。
纪明远出现在门口,深色大衣衬得他身形挺拔冷硬。
他的目光掠过房间,没有任何寒暄:
“医生怎么说?”
纪承楷的声音带着一丝汇报工作的疏离:
“需要绝对静养,避免刺激。艾雪会暂时回国,这是目前对母亲最有利的方案。”
艾雪站在他身侧,没有回避纪明远扫过来的审视货物般的目光。
纪明远踱步进来,在沙发主位坐下,双腿交叠,姿态带着惯有的掌控感。
“暂时?”
“我要的是确定性,不是模棱两可的拖延。任何潜在风险,都必须根除。你母亲现在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隼。
“她必须好起来,至少要恢复到能清醒处理事务的状态。这不仅关乎她个人,更关乎纪家。”
“你外婆家族留下的信托和股权,核心条款需要她本人清醒确认才能顺利过渡。”
“如果她一直这样神志不清,损害的是纪家整体的稳定和利益。”
在他口中,妻子的健康纯粹是维护利益的工具。
“所以,在您看来,母亲的健康的最终价值,是确保那些文件和协议能够顺利签署,是吗?”
纪明远眉头微蹙,对儿子这种直白而尖锐的反问感到不悦,更厌恶其中隐含的批判。
他冷冷道:
“认清现实是成熟的第一步。维护家族的稳定和延续,是你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感情用事,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万劫不复。”
“感情用事……”
纪承楷重复着这个词。
“那您告诉我,母亲反复念叨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您当年娶她,难道就……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爱吗?”
“如果……如果真的有,又怎么忍心,把她伤到今天这个地步?!”
痛苦的质问,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他还在带着血淋淋的期待,期待父亲口中能流露出一丝人性的微光。
纪明远沉默地看着儿子,脸上甚至浮现出怜悯的却令人心寒的平静。
他微微向后靠进沙发,带着一丝飘忽的语气开口:
“爱?”
他轻轻重复了这个字眼,仿佛在品味一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
“年轻的时候,谁会不喜欢漂亮、鲜活、家世又好的女孩子?”
“你母亲当年,就像一颗精心打磨的钻石,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对她,当然有过欣赏,有过……男人都会有的冲动和占有欲。”
“那或许,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爱’吧,一种短暂而热烈的情绪。”
他的语气是那么平淡。
“但婚姻不是儿戏,更不是靠这种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感觉维系。”
“我选择了她,是因为在当时,纪家和苏家的结合,能带来最大的利益,能为彼此铺就最稳固的基石。”
“我给了她纪太太的身份、优渥的生活、表面的风光,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承诺和保障吗?”
“这难道不比那些虚无缥缈、随时可能消散的所谓‘爱情’,更实在、更持久吗?”
他看着儿子的脸色:
“至于伤害……承楷,你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我‘忍心’去伤害她,而是她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她固执地活在自己幻想的那种……非黑即白、至死不渝的感情世界里。”
“承受不起这个位置必然伴随的压力、算计,甚至……偶尔的逢场作戏。”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种脆弱的情感上,当现实与幻想不符时,崩溃是必然的。”
他顿了顿,最后一句,轻飘飘地落下:
“所以,与其说是我伤害了她,不如说,是她自己的天真和脆弱,毁了她自己。我给了她最好的一切,除了……”
“她强求的那种不切实际的纯粹感情。而这,恰恰是这个世界最不可能给予的东西。”
这番话,比任何怒吼都更残忍。
原来,一个人可以理智、精明到如此无情的地步。
原来,母亲倾尽一生所求的东西。
在给予她这一切的男人眼里,竟如此……
不值一提,甚至是一种负担和笑料。
“艾老师,”纪明远开口。
“你是教语文的,最懂人情道理。依你看,是执着于一份虚无缥缈,注定会让自己遍体鳞伤的感情更可贵。”
“还是认清现实、学会保护自己、选择一条更稳妥轻松的路,更明智?”
艾雪没想到纪明远会问自己。
纪承楷下意识地想将艾雪护在身后,却被艾雪轻轻按住了手臂。
她思考了几秒。
“纪先生,语文课教人赏析诗词歌赋里的情深意重,也教人理解历史兴衰中的人心叵测。但有一点,是亘古不变的。”
“情感的价值,从来不由结果的成败或旁人的利弊计算来定夺,而在于付出那一刻的真诚与勇敢。”
艾雪顿了顿。
“您说的稳妥轻松的路,或许能避免受伤。”
“但一个人,如果因为害怕受伤,就从未真正地、毫无保留地爱过、信过、坚持过。”
“即使一生顺遂,走到终点时,回望这一生,会不会觉得……太过苍白单薄了些?”
纪明远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哦?看来艾老师是真诚勇敢派的。但愿你的这份勇敢,能经得起现实的考验,而不会像有些人一样,最终只换来一场笑话和……需要别人来收拾的烂摊子。”
他将“烂摊子”三个字咬得微重,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纪承楷。
“不劳您费心。”
纪承楷牵住艾雪的手。
“她的路,我会陪她一起走。至于会不会成为‘烂摊子’,时间会证明,而不是由您来断言。”
纪明远看了他们一眼,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恢复了商人的冷峻:
“漂亮话谁都会说。我还是那句话,在我看到结果之前,安分守己,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带着助理先去找主治医师去了。
沉重的门扉隔绝了纪明远离去的脚步声。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心脏生疼。
纪承楷背对着艾雪。
他挺拔的肩膀微微塌陷,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艾雪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忽然,纪承楷猛地转过身。
他的眼眶是红的。
“有时候……”
“……我真想杀了他。”
艾雪从未见过这样的纪承楷,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或深情的眼睛里。
此刻翻滚着的是赤裸裸的、毁灭性的杀意。
这不是气话,更像是灵魂深处挤出的呐喊。
“纪承楷!”
艾雪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去抓住他冰凉的手,想打断这可怕的念头。
他避开了她的触碰,向后退了半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像是在拼命吞咽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恨意。
“你知道吗……”
他闭上眼,声音支离破碎。
“看着他那样……那样轻描淡写地否定我妈的一生,把她所有的痛苦归咎于她的‘脆弱’和‘天真’……”
“看着他用那种权衡利弊的眼神打量你……我……”
他说不下去了,猛地抬手狠狠砸向身旁的墙壁!
“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清晰地叫他的名字:“纪承楷,看着我。”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纪承楷身体一僵,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痛苦和暴戾交织,茫然地看向她。
“这种话,永远不要再说了。”
“为了那样的人,赔上你自己的一生,不值得。”
“你和他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
纪承楷猛地将她拉进怀里.
这个吻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绝望的渴望和确认。
他的唇瓣滚烫,用力地碾过她的唇。
起初是粗暴的,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道,仿佛要将父亲带来的所有冰冷和绝望都驱散。
但很快,这粗暴变成了更深沉的探索。
他的舌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顶开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齿关,长驱直入。
气息瞬间被掠夺。
艾雪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带着一种干净又危险的气息。
他的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另一只手则插入她脑后的发丝,固定着她的头。
迫使她承受这个带着痛楚和确认的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揉搓着她的头皮,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悸动。
这个吻变得粘稠而湿热,充满了唇齿交缠的暧昧水声和彼此紊乱的喘息。
艾雪的大脑一片空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痛楚的激情卷入漩涡。
她起初还试图维持一丝清明,双手抵在他胸前,想给他一点安抚的距离。
但当他的吻变得缠绵深入,当他的手臂进一步如铁钳般箍紧她的腰,将她死死按向自己滚烫的胸膛时,一种陌生的、汹涌的悸动从心底炸开。
他不再满足于唇舌的纠缠,滚烫的唇沿着她的唇角下滑,吻过她的下颌。
最后含住了她敏感到极致的耳垂,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碾磨,温热的呼吸灌入耳蜗。
“呃……”
艾雪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浑身猛地一颤,抵在他胸前的手瞬间失了力气,改为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料。
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恐慌的酥麻感迅速窜遍全身。
“别躲……”
他在她耳边哑声命令,气息灼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让我知道……你是我的……”
这句话像最后的催化剂。
纪承楷的吻再次落下,这一次,更加深入,更加贪婪。
他的手也不再安分,一只手掌顺着她脊背的曲线缓缓下滑,带着烫人的温度,最终停在她纤细的腰窝,重重按下,让她更紧密地贴向自己。
另一只手则捧住她的脸,拇指带着薄茧,一遍遍摩挲着她早已滚烫的脸颊和眼尾。
艾雪感觉自己像一块落在烈日下的冰,正在飞速融化。
理智的堤坝在情潮的冲击下寸寸崩塌。
她开始回应他的吻,舌尖怯怯地触碰他的,立刻引来他更激烈的纠缠和吮吸。
一种强烈的、酸涩的暖流从心脏深处汹涌而上,直冲眼眶。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泣音的呜咽。
这不再是出于安抚,而是情潮汹涌至无法承受时,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这声呜咽让纪承楷浑身一震。
他微微退开些许,在极近的距离下,呼吸交错地凝视着她。
昏暗的光线下,他清晰地看到她泛红的眼尾,和那双被水光浸透、迷离失焦的眼眸。
一滴滴泪珠正不受控制地沿着她绯红的脸颊滑落。
艾雪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落,滴在纪承楷的颈间,也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低下头,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吻上了她湿润的眼睫,吻去了那一颗颗不断涌出的、咸涩的泪珠。
他的唇瓣温热,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别哭……”
他沙哑地低语,带着滚烫气息、近乎邪恶的呢喃,直接钻入她敏感的耳蜗:
“……可是,我爱听。”
他的舌尖甚至轻轻舔舐过她湿润的眼角,将那泪痕卷入唇间,如同品尝最甘美的酒液。
“你的哭声……像小猫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力。
“是因为我,才哭的,对不对?”
这句话,配上他舔舐泪水的动作,让艾雪浑身剧烈一颤,一种混合着极度羞耻和莫名刺激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她呜咽着想躲闪,却被他牢牢固定住脸颊。
“瞧,”
纪承楷的拇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脸颊,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潮,那里有怜惜,但更多是一种被她的泪水彻底点燃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满足感。
“你为我流眼泪的样子……美得让我发疯。”
他的吻再次落下,不再是安抚,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强势。
沿着泪痕一路向下,掠过她滚烫的脸颊,最后,目标明确地,落在了她微微仰起的、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他用唇瓣极其缓慢地、带着磨人耐心的、一遍遍抚过那跳动着脉搏的柔嫩皮肤。
他的舌尖时而轻轻扫过,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意和痒意。
艾雪忍不住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身体软得几乎要化在他怀里。
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最敏感的地带,能感觉到他牙齿偶尔极轻地擦过皮肤,带来一种微妙的、令人心悸的威胁感。
“这里……”
他一边用唇齿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一边用沙哑不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她耳边低语,如同魔鬼的蛊惑。
“跳得好快……是因为害怕,还是……喜欢?”
他的手也没有闲着,原本捧着她脸颊的手缓缓下滑,带着灼人的温度,抚上她纤细的脖颈。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完全握住她的颈项。
他没有用力,只是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审视意味地,摩挲着她颈侧的线条和微微凸起的喉骨。
这个动作充满了无形的掌控力和压迫感,让艾雪有一种完全被支配、无处可逃的错觉。
偏偏又夹杂着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沉沦欲。
“纪承楷……”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感官冲击,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更像是一种无助的乞怜。
“我在。”
他应着,终于停止了在颈间的流连,抬起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他轻轻舔去她唇上残留的泪痕,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依旧灼热急促。
“哭出来也好……”
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深重的满足。
“把你心里的委屈、害怕,都哭给我看。你的眼泪,你的声音,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