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涉局》长风挽晴

41、第40章·政治联姻

　　嘉禾醒来时，正看见了正在擦着湿发的有琴宫商。
　　有琴宫商裸着上身，水珠沿着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晨光为那副精悍的身躯勾了道浅金色的边。
　　昨夜某些混乱而炽热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嘉禾脸颊微烫，下意识就往被子里缩了缩，企图伪装成还在熟睡的模样。

　　这细微的动静并未逃过有琴宫商的眼睛。看着嘉禾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往被窝里躲藏，有琴宫商只觉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搔过，痒意与悸动无声蔓延。

　　顷刻间，有琴宫商便俯身过去，双臂撑在嘉禾身侧，以一个俯卧撑的姿势，将嘉禾困在方寸之间。
　　刚沐浴过的清新水汽，混着薄荷凉意，瞬间将嘉禾包裹。
　　嘉禾无处可退，只得往被子里又缩了缩，佯装刚醒，含含混混地道：“……早。”
　　“老婆？夫人？宝贝？甜心？”有琴宫商俯身逼近，眼底带着玩味的笑意，“你喜欢哪个称呼？”
　　“元帅，你真是……”
　　“没皮没脸”四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被嘉禾及时咽了回去，化作一句无奈的评价。
　　“……放得开。”

　　嘉禾试图拉高被子，隔绝有琴宫商上过于强烈的存在感，闷声道：“你离我远点儿。”

　　有琴宫商低笑一声，将碍事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指尖轻托起嘉禾的脸：“现在该改口了，夫人。”
　　嘉禾偏过头想躲，睫毛不安地颤动，可绯红的耳尖与颈侧淡淡的粉晕却将她的紧张暴露无遗。
　　“政治联姻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嘉禾刻意让声音听起来疏离，尾音却泄露出一点轻颤，“元——”
　　未完的话语，被有琴宫商骤然落下的唇封缄。
　　所有试图划清界限的言辞，都在这个带着薄荷清冽气息的吻里，无声消融。

　　“夫人，现在该检查身体了，医疗团队已经在外面待命。”有琴宫商从床边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嘉禾靠在床头，闻言微微蹙眉，将脸偏向一边：“不用这么麻烦。我很好。”

　　有琴宫商没有让步，他调节了一下室内光线，声音低沉了几分：“可我看你的脸色，总是不怎么好。”
　　“你重伤初愈，在疗养舱里躺了四年，身体底子受损是事实。如今我们既已结婚，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好你的身体。”
　　嘉禾抬起眼，对上有琴宫商坚持的目光，心底叹了口气，终是妥协：“我真的没事……罢了，查吧。”

　　嘉禾首肯后，等候在外的医疗团队进入房间。一系列精密的检查在沉默中进行，嘉禾配合地伸出手臂，任由探测仪贴上皮肤。
　　为首的医官仔细核对了所有数据后，转向有琴宫商，恭敬禀报：“元帅，夫人身体各项指标均在正常波动范围内，旧伤恢复情况良好，只是气血仍有些虚弱，需要继续静养调理，并无大碍。”
　　有琴宫商凝神听着，直到确认最后一项数据也无异常，微蹙的眉宇才松开了些许。
　　他挥挥手让医疗团队退下，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就好。按时用药，好好休息。我……也会节制。”
　　嘉禾脸上瞬间绯红，没答有琴宫商的话。

　　经过晨间一番纠缠，进宫觐见的触发时间确实有些紧了。
　　嘉禾在更衣室内耽搁了许久。
　　今日要穿的礼服胸围处设计得极为贴合，繁复的后带系扣层层收紧，几乎令她喘不过气，肌肤上已勒出几道浅淡红痕。
　　“殿下，是否要换一件？”侍女低声请示，语气透着担忧。
　　“不必。”嘉禾语气坚决，“就这件。”

　　这件礼服主色调是象征轩辕皇室的金红，却摒弃繁复的星图刺绣，转而采用了有琴氏的星轨暗纹，整体剪裁利落，线条流畅；腰间玄银交织的腰封更是点睛之笔，恰如其分地束出腰线。
　　这无疑是一套精心设计的礼服，每一处细节都在昭示着嘉禾兼具轩辕公主与有琴夫人的双重身份。
　　嘉禾再度深深吸气，侍女趁机利落地收紧最后一根系带。

　　当嘉禾从更衣室走出时，有琴宫商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金线在她周身流淌，像是借来的星河，将她的气质衬得愈发柔和，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守护这份易碎的美。

　　这是他的妻子。
　　这个认知带来的满足感，几乎要令有琴宫商绷不住疏离斯文的表象。

　　但有琴宫商很快察觉到了嘉禾异样的脸色：“不舒服么？”
　　“没事。该出发了。”嘉禾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还没用早餐。”有琴宫商提醒。
　　“我等你，快一些。”嘉禾的回复异常短促，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费力。

　　有琴宫商只当嘉禾是介意晨间床笫间的耽搁，担心误了进宫谢恩的吉时，平白落人口实——让人以为他有意怠慢皇室，进而挑拨她与皇室本就微妙的关系。
　　有琴宫商放缓语气，温声说道：“时间尚算充裕。如果你实在担心迟到，我让他们将早餐备在车上。”
　　“好。出发吧。”嘉禾的回答依旧简洁，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这礼服不仅胸围紧束，挺括的面料也迫使她必须时刻维持挺直背脊的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

　　有琴宫商看着嘉禾比平日僵硬局促的步态，终于意识到了关键：“这衣服不合身。”
　　“没有不合身。”嘉禾往外走。
　　“不合身就换一件。”有琴宫商追上来。
　　“真的没事，这件很……合适。”嘉禾已经走到了门边，因呼吸不畅，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有琴宫商的目光掠过嘉禾被布料紧紧包裹、略显不自然的胸前线条，眸色一沉。他一步上前，在嘉禾还未反应过来时，手臂已从后方环过，指尖找到过于紧绷的后带，稍一用力——“刺啦”细微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去换一件舒服的。”有琴宫商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火气。

　　嘉禾提着瞬间松垮下来的裙襟，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只有这一件……是合适的。”

　　“更衣室里明明挂满了礼服。”
　　有琴宫商觉得这说辞荒谬，嘉禾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看。”
　　有琴宫商大步走向更衣室。

　　推开更衣室的门，有琴宫商瞬间明白了原因。
　　满室华服如炽烈燃烧的焰火，金红交叠，星图繁复，每一件都符合轩辕皇室公主的规制。除了嘉禾身上那件被撕裂的，竟再找不到第二件融入了有琴氏玄白星轨元素的礼服。
　　婚礼场合诸多，礼服只穿一次，便弃而不用。嘉禾却只准备了这一件融合两族象征的礼服。其背后的用意，不言自明——即便嫁给了他，她依然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所有人，她的立场永远是轩辕皇室。

　　有琴宫商静立片刻，旋即，缓缓勾起唇角，脸上浮现出一抹堪称温和的笑意。

　　他走回嘉禾身边，指尖轻柔地为她拢了拢松散的衣襟，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锁骨。
　　“夫人，没关系。”有琴宫商语气温和，“你穿红色，就很好看。”

　　嘉禾的心微微下沉。
　　这些礼服确实经过她的默许。她不相信有琴宫商看不出她的用意。
　　“你……不介意？”嘉禾抬眼望向有琴宫商，试图从那片温柔的眼底找出伪装的痕迹。
　　“当然不。”有琴宫商微笑着，目光十分温柔，“红色很衬你。”
　　“你穿就很好看。”

　　嘉禾换上一身皇室规制的礼服，与有琴宫商一同登上悬浮车。
　　她捧着一杯药味的果汁，小口啜饮，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

　　有琴宫商就坐在嘉禾身侧，静静注视着嘉禾。有琴宫商以为自己目光温煦如晨光，可嘉禾却觉得像被一头野兽无声锁定，周身都被某种气息笼罩。
　　嘉禾放下杯子，转回头，唇边弯起一抹浅弧：“元帅，我忽然发觉，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有琴宫商低笑：“我们已经结婚了，夫人。你有漫长的时间，慢慢了解我——从里到外，方方面面。”
　　他刻意加重了“夫人”二字。

　　嘉禾似未察觉，只轻声说：“我见过你统帅三军的样子，也见过你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模样……还有……”
　　嘉禾话音微顿，没有说下去，耳根却悄然染上一抹绯色。

　　“人本就是复杂的，”有琴宫商从善如流，笑意渐深，“只要夫人愿意，我可以是你想要的任何模样。”
　　嘉禾垂眸，唇边笑意淡去：“元帅，油嘴滑舌、巧言令色，我并不喜欢。”
　　“不喜欢？”有琴宫商倾身靠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的称呼。这样，老公、夫君，或者我的名字，随你选。只要你不再喊我军职，我就不再说这些让你觉得‘肉麻’的话。
　　“……有琴先生？”嘉禾微微偏头，眼睫轻抬。
　　有琴宫商却靠得更近，鼻尖几乎与嘉禾相抵：“你其实喜欢的，对吗？”
　　“喜欢我这样说话，喜欢我这样靠近你，对吗？”

　　嘉禾别开脸，指尖无意识地掠过鬓发。阳光透过车窗，在她侧脸投下柔和光晕，也将她唇角的弧度衬得疏离：“我认为，政治联姻之间，保留适当的分寸感更为妥当。找个时间，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有琴宫商凝视嘉禾片刻，眼底情绪几经流转，最终，他缓缓坐直，拉开些许距离。
　　“好。”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