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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39章·新婚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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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近或远的议论,皆未传入有琴宫商与嘉禾的耳中。
当怀中温软的身躯主动贴近,纤细的手臂环上他脖颈的瞬间,有琴宫商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复杂,如同风暴前夕的深海。
他太了解嘉禾了。
此刻的投怀送抱,绝非情动,而是高明的表演——一个主动的、深情的拥抱,足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消她方才对紫薇行礼时给有琴家带来的难堪。
她在用行动告诉所有观礼者:她重视“有琴夫人”这个身份,她与有琴宫商是“恩爱”的。这甚至会被解读为她自愿放低姿态,是在为他、为有琴家递上台阶,挽回颜面。
有琴宫商没有感到丝毫喜悦。
但,他没有推开嘉禾。
相反,有琴宫商顺势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他微微侧头,薄唇几乎贴上嘉禾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嘉禾,今天你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出自你的真心?”
有琴宫商没有等嘉禾的回答;或许,他是不想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他只是加深了吻。
嘉禾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又骤然失空。
有琴宫商就着亲吻的姿势,手臂稳健地用力,以一个标准且充满保护欲的公主抱姿势,轻松地将嘉禾打横抱起。
“啊——!” 人群再次爆发出狂热的尖叫与欢呼。
在亿万道艳羡、祝福、嫉妒、愤恨交织的目光中,在震耳欲聋、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有琴宫商抱着他的新娘,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向圣殿之外。
嘉禾温顺地依偎在有琴宫商的怀中,脸颊贴着他微凉的礼服,配合地微笑,眼神含羞带怯。
仿佛,一只收敛了所有利爪的雀鸟。
不远处,紫薇静静端起酒杯,浅呷一口,目光追随着那对远去的身影,渐渐幽深。
“她不会每次都选你。”闻人立夏自紫薇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酒意。
紫薇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搁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有琴宫商抱着嘉禾离开圣殿,却并非意味婚礼仪式的结束。
随后的数小时,是繁复得令人疲惫的礼仪流程:祭祀先祖、告慰英灵、盛大酒会、无尽合影、观赏庆典表演、共同祈福……
直至深夜十一点半,这对新人才终于在礼仪官的簇拥与注视下,登上了驶向百合宫的婚车,男女分座。
车身由特殊合金一体铸成,轩辕皇室的金红与有琴家族的黑银两色巧妙融合,象征着两大势力的联姻。
午夜零时,停在了灯火通明的百合宫。
百合宫殿内景象比设计图纸上更为恢弘。穹顶镶嵌着模拟星河的装置,投下柔和温暖的光晕。有琴家的族徽与轩辕皇室的象征标记被精心融入家具、地毯与立柱的每一处细节。
金、红、玄、银,这四种颜色几乎构成了空间的全部基调。
嘉禾换下红金礼服,穿上早已备好的丝质睡袍——简洁剪裁,红绸为底,黑银滚边,依旧是两大家族结合的体现。
下沉式的浴池蒸腾着温热的水汽,舒缓香氛在空气中弥漫。
嘉禾滑入水中,令温暖的池水包裹住疲惫不堪的身躯。
她靠在光滑的池壁边,闭上眼,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白日里,她执意带着有琴宫商向紫薇行礼,有琴宫商会如何回应这份难堪?有琴宫商与紫薇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会如何发展?朝堂之上,谢、沈、苏、赵与闻人氏又将如何权衡?而她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思绪纷扰间,浴室的门被无声推开。
嘉禾没有回头。能在此刻进入这里的,只有一人——有琴宫商。
有琴宫商的目光落在池中——嘉禾靠在池边,闭着眼,浓密的长睫沾染着细碎水珠,仿佛漂浮在氤氲雾气中的一座孤岛,疏离而静谧。水珠顺着她湿润的发梢滑落,勾勒出纤细的脖颈线条。这份美丽依旧令他心动,而从此以后,只有他能“合法拥有”她。
有琴宫商随手将浴袍搁在池边,踏入水中,带起水波。
“在想什么?”
有琴宫商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
嘉禾闻声睁眼。
迷蒙水雾间,有琴宫商的身形轮廓显得有些朦胧,白日里冷硬的线条似乎也被水汽柔化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舒展的肩背肌理,流畅划水靠近的动作,依然让她清晰地感知到一种如同水中猛兽环伺般的、无声的压迫感。
嘉禾的声音被水汽浸润,显得格外柔和:“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所以呢?”
“白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嘉禾顿了顿,目光试图穿透水雾,看清有琴宫商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但是,我不会因为婚姻,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水雾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轩辕紫薇是因为——”嘉禾还想继续说下去。
“新婚之夜,不要谈论这些扫兴的事。”有琴宫商打断嘉禾,温和地终结了话题。
话音落下,有琴宫商动了。
水波因他的动作而扰动,他的身影在水雾气中靠近,那般迅疾。
嘉禾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虽然我很想,但……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尊重你意愿的丈夫。”
话音未落,有琴宫商已游至嘉禾的面前。
氤氲的水雾稍稍散去,有琴宫商抬手,带着温热湿意的手指拂过嘉禾的脸颊,最终在嘉禾光洁额间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极近的距离,嘉禾能感觉到不容忽视的热度渐渐退开。她却抬手握住了有琴宫商的手腕。
嘉禾抬起眼帘,眸中水汽迷蒙,声音轻而清晰:“这是我的义务,作为妻子的义务。”
嘉禾顿了顿,直视着有琴宫商骤然深邃的眼眸,声音温柔,略带歉意:“抱歉。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
她当这是一场交易——用一夜温存,去抵消白日的一切!
而他偏偏甘愿受下。
他贪恋她的体温,更贪恋她的靠近。唯有在肌肤相贴时,他才能在嘉禾眼中看见自己完整的身影,才能在她心上触到一点属于他的痕迹。
他才能更加笃信,对嘉禾来说,亦是——欲望蔓延之处,爱生生不息。
种种晦暗扭曲的念头如潮涌起,又被有琴宫商强行按捺下去。
“别说了。”有琴宫商低头,衔住嘉禾微凉的耳垂,灼热气息拂过嘉禾颈侧,“看着我。”
嘉禾想躲,下颌却被有琴宫商指尖轻抵,不得不抬起眼,跌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你爱我。”有琴宫商另一手扣住嘉禾的手腕,力道收紧,不容嘉禾闪躲,“你分明……是爱我的。”
话音未落,有琴宫商抬手扣住嘉禾的后颈,吻了下去。
他吻得强势而缠绵,仿佛要将嘉禾肺里的空气都掠夺殆尽,吞噬嘉禾全部的理智,将嘉禾彻底卷入他掌控之中。
在激烈交缠的唇齿间,在氧气稀薄的窒息感中,嘉禾模糊地听到他执拗的逼迫:“说——你爱我。”
嘉禾没有回答。
她也无法回答。
水雾缭绕蒸腾,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氤氲迷离之中,只余下愈发急促的喘息与搅动一池春水的激烈声响,掩盖了所有未尽的言语与复杂难言的心绪。
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穹顶,驱散了昨夜暧昧气息。常年严格自律形成的生物钟精准无比,有琴宫商先于嘉禾醒来。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过身,看向仍在沉睡的嘉禾。
晨光熹微中,嘉禾呼吸平稳,长睫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这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成为合法夫妻的第一天。
想到“合法夫妻”这四个字,有琴宫商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诱发出一种想要将嘉禾弄醒,再度确认占有、反复打下烙印的冲动。
这念头越是清晰,身体某处的燥热便越是明显。
有琴宫商闭了闭眼,最终选择起身,走进了浴室。
有琴宫商特意选了薄荷沐浴露,整个人清醒得像初冬风。
这以后,他打开通讯器,叫来医疗团队待命,后又发出一条加密指令:“详查云梦泽星域所有政令。以及兰泽经手签署的全部文件。”
随后,有琴宫商又点开孟妍书的通讯框:“即日起,你调任天枢宣传司。核心任务改为宣传我与嘉禾的恩爱日常。”
孟妍书很快回复:“明白,元帅!新婚快乐!属下将继续巩固您深情专一的公众形象,确保舆论导向。”
“重点不是这个,”有琴宫商指尖轻敲,补上一句,“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嘉禾爱我。”
通讯器另一端,孟妍书盯着这行字,罕见地怔住了。
她反复确认三遍,然后迅速调出所有关于有琴宫商与嘉禾的公开资料,试图理清逻辑。
对政治人物而言,伴侣是否爱自己从来不是重点。利益同盟与形象稳定才是一切。过往所有宣传也确实围绕这一点:有琴宫商对嘉禾一往情深。
可如今这道指令,却像极了……像极了一头求偶受挫,却偏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被深爱的雄狮。
那种隐隐的不安,那份近乎执拗的“她必须爱我”“她一定爱我”的坚持……
孟妍书揉了揉太阳穴,认真思考起两个问题:第一,她那位杀伐决断的上司,是不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第二,现在提交调职申请或跑路,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