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林》合格鱼

9、聚胜楼的便当

　　WONDERLAND今日歇业，全体员工放假。
　　温叙湿着发下楼摸酒喝，离开前命令他们必须在他上楼之前把屋子给他收拾干净。

　　“O2，你哥这是怎么了？”隗语薇从书包里翻出除味喷雾，往自己身上喷了喷，又绕着黄阳奇和汤察喷了喷，“吃枪药了不成？”
　　“啊？”黄阳奇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在忙着把最后一块牛肉往嘴里塞，边嚼边说，“没有吧。”

　　汤察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残局，喊隗语薇去沙发上歇着，又把黄阳奇连碗带人驱赶至墙角。
　　“你发消息问问他晚饭怎么搞定，我们还买了点其他菜，给他下一锅留在上面还是怎么着。”汤察边往垃圾桶里丢一次性用品边说。

　　风卷残云完碗里所有食物，黄阳奇从兜里摸出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黄阳奇：哥，你晚饭吃了吧？

　　温叙从酒窖里拎了瓶未知年份的拉菲，随手一摸觉得就是它，随后上到一楼，临近找了间包厢进去，开始投影电影看。
　　手机撂在桌面上，消息进来时便自动亮起。
　　他想装没看见，电光火石间，突然意识到O2现在真是越管越宽了。
　　岂料黄阳奇见他没回，又冒出一句：聚胜楼的便当吃了么，我今天点的新品，自己都没吃过呢，就被你抢了去。

　　……

　　“哇，聚胜楼的便当！”

　　邬洽刚回到宿舍坐下，拉开书包拉链后，竟发现里面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份便当。便当盒上印有“聚胜楼”的logo，她要对着光才能看清上面的字样。

　　谁知道她手才刚抬起，就被推门而入的女生给吓了一跳，来人正是她隔壁床，也是九班的学生。

　　“你就是邬洽吧，下午我们宿舍聊天的时候就你不在”，陈慧玲非常自来熟地倚靠在邬洽的床架上，指着她手里的便当盒，惊奇道，“聚胜楼的便当可不好订，我妈今天答应好要给我订餐的，结果折腾了半天都没订到，所以你可别怪我刚才大惊小怪的。”

　　邬洽闻言瞧了瞧手里这份来路不明的食物，将便当盒往桌上一放，随后将书包拉链拉紧，挂到座椅后，面带微笑地回话，“不会的。”

　　“你妈妈可真厉害，我妈掐点进选购页面都没抢到，听说今天的新品特别好吃呢。”
　　宿舍里这会儿就她们两人在，陈慧玲把自己的椅子拉到邬洽身边，自顾自便开始说起话，“你尝尝味道如何。”

　　邬洽不习惯被人盯着吃饭，故而只是笑笑，想先扯开话题，更何况她压根不知道哪来的便当，怎么可能敢吃。

　　“其他人呢？怎么都没看见她们？”
　　“她们啊，一个回家，一个找朋友玩去了。”

　　树德的学生宿舍条件很不错，四人一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空调洗衣机饮水机皆有，且中考市前五十名报考树德的学生，免除学杂费。故而颇多需要寄宿，在升学问题上考虑留不留在树德中学的学生都因此纠结过。

　　“诶，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陈慧玲好奇地问，“我和她俩都是树德的，但我问过她们，她们都不知道你。”

　　短短几天已经被不少人问过这个问题，纵使她知道提问此问题可能是为了拉近彼此距离，但陈慧玲那令人如坐针毡的盘问人的架势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这怎么不能算是她犯太岁了，遇到的每一个都是树德本部的，偏偏每个人还都要问她一遍。

　　树德中学作为本市数一数二的学校，不管是在校生还是毕业生都因此引以为荣，这当然没问题。
　　只不过她完全无法通过这个问题融入她们，大家聊的话题百分之八十都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外，这让她想躲，又躲不掉。

　　邬洽本就不是热络的性子，趁着手机响起的机会，她比了比手势，表示自己要去接个电话。
　　好在陈慧玲没有坐听人通话的喜好，自作无趣地出门找老同学玩了。

　　“喂，外婆，有事吗？”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能~”邬洽站在宿舍阳台往外望，天边的火烧云美得她一瞬窒息，“外婆，你看窗外，夕阳好美。”
　　“是挺美的”，邬云琴挺起身往窗户那边看，纠结了半天才问，“小洽啊，你看外婆是不是能出院了？”

　　想也知道这两人间的高级病房多烧钱，邬云琴自己赚不了多少钱，这两年攒下来的钱估计都不够付的。她就是摔折了一条腿而已，在医院里也住了这么久，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

　　邬洽怎么会不明白外婆的心思，她直白道，“你这是看我开学了，觉得我住学校里面就管不到你了？”
　　她劝道：“我知道你是怕花钱，你放心，你孙女有钱，咱们要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家，这样我在学校里才能安心念书，否则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得下？到时候在学校里光顾着担心你了，哪还有心思念书？”

　　唯有读书能够拿捏邬云琴的命门，她闻言也不再坚持立马出院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小洽，你实话跟外婆说，你哪来那么多钱的？我前些日子可听人闲谈，知道这病房不便宜，还要托不少关系才有的两人间……你可不能犯傻，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邬云琴是看着邬洽长大的，她这张脸惹眼，小地方有混混追到她家过几回，被邬云琴打回去了。
　　前两年，也有人看她俩老的老，小的小，大过年的找上门来要给未成年的邬洽做媒，介绍人说男方家里有钱，就是精神方面有些问题，说他们可以先订婚，等邬洽到年龄就领证，也被她拿着扫把打出去了。

　　邬洽的长相随了她母亲，虽然看起来冷，但实在是一等一的美丽。邬云琴是生怕她走了歪路，这才不得不说这些话。

　　“想什么呢外婆，我考得好，人补习机构争着抢着让我去给他们上课，工资高得很，至于这病房还是因为老板人好，听说我们家出事了，帮忙找的关系。”
　　邬洽听见外婆的这番话倒也不意外，她知道迟早会被问到的，这么说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实话实说呢。

　　刚挂断电话就有消息进来，邬洽点进微信，温叙的消息条位列顶部，头像是只猫。

　　温叙：晚饭解决了么？没有的话，你书包里有份便当可以吃。

　　感情是他放的啊，邬洽慢慢挪到了桌前坐下，便当盒里是两荤一素，色香俱全，想来味道也是不错的。
　　她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回过去两个字，
　　【还没】

　　温叙正靠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玩，黄阳奇一行人留下消息后就离开了，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清净。
　　对面消息回得快，温叙见状勾了勾唇角，手指在屏幕上打着字：“那你趁热吃，现在应该还温着。”

　　聚胜楼的便当盒是特殊材质，不仅保温效果高于普通的打包盒，而且还比市面上普遍的保温盒长得好看，真可谓是要颜值有颜值，要功能有功能。

　　从早忙到现在，她确实是饥肠辘辘了，带来的行李里只有两包饼干，如此垫吧着吃倒显得有些凄惨了，于是她回复道：谢谢。
　　温叙看到冒出来的消息，心满意足地哼起歌，不忘提醒着：筷子和勺子在盒子底部，你摸一下就能摸到。

　　这边，邬洽果然从底部摸出来一对勺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设计。
　　她吃饭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主要以前也没有这种条件，于是回过去一个“好”字，便锁了手机，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该说不说，米饭粒粒分明，素菜新鲜爽口，排骨软嫩鲜香，白灼虾清甜可口。
　　邬洽食欲大开，嚼着食物，想着方才搜出来的价目表，不免感叹有钱真好。

　　已经许久没这么慢悠悠饱餐一顿了，她收拾好桌面，洗漱完毕后便爬上床看书了。

　　宿舍里很安静，其他三位舍友都挂了蚊帐，但她没有住宿经验，这些都没准备，不过现在没人打扰倒是无所谓。

　　隔天就是军训。树德传统便是两一军训五天，这届也不例外。

　　校区占地面积大，学生们在校内便能进行军训，这也算是好事，至少休息环境是好的，走读生则回家休息，但要求要按时到位，否则从迟到的第二天起就要强制住校。

　　新生教官一对一地进班领学生，先是讲了些纪律问题，而后一窝蜂地领头排队下楼。
　　绿茵场上，阳光毫无遮挡，肖梦菲被逐渐爬升的太阳灼得些许睁不开眼。

　　趁着这会儿各班还未到齐，她往前挪了两步，下巴搁在邬洽的肩膀上歇息着，还没开训呢，她人就已经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了。
　　“洽啊，非训不可吗？”肖梦菲伸手扯了扯帽子，想让帽檐多遮点脸，能少晒点少晒点。
　　邬洽被这么喊着，一时之间还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一般人都是不喜晒的，她也不是没苦硬吃的性格，“我也不想。”

　　俩人就这样闲聊着，直到校园广播里传来领导洪亮的声音。
　　“好了，大家都站好，站有站相，瞧瞧这一大清早的，怎么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邬洽虽不喜这种活动，但还是在广播的催促下耸了耸肩膀，摇走肖梦菲的脑袋后，重新恢复最初的笔直站姿。

　　她们班夹在两个竞赛班中间，八班倒还好，十班则是典型的阳盛阴衰，女生只占总数的五分之一，所以十班的女生队伍很短，为保美观还将约半数男生调整到女生队伍里。

　　邬洽方才没注意，这会儿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男声后才分出些注意力。
　　她动作幅度不大，余光刚好扫到草皮上，往旁边挪挪，视线触及一双眼熟的鞋子，很白，白到发亮，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男生的鞋子能够白净到这种程度。
　　第一次是温叙那位公子哥，第二次……竟然还是温叙这位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