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破浪中的攸宁》上官仁可

20、第 20 章

　　两个人在校园里散步。时值寒冬，校园里虽是一片萧瑟，但建筑风格与景致布局都与苏城大不相同。攸宁好奇地四处打量，只觉得这大学堂里处处透着新鲜。
　　"我也想来这里读书。"攸宁轻声说。
　　"还是算了。"高铭义唇角微扬，"我这就要毕业回去了，你若再来，岂不是又要两地相隔？"说着话锋一转，"你怎的突然到北平来了？那晚又是枪响又是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攸宁便将这几日的经历慢慢道来。
　　高铭义听罢，轻叹一声："你呀，旁的事做得都妥当，偏不肯让我省心，只会折磨我。往后遇着什么事，先告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不至于这么慌张。"
　　"事发突然，何况又不是我受伤，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攸宁犹自不服。
　　二人正走到医学院楼前，高铭义指了指门匾："但凡是懂些医理的都明白，皮外受伤流血都无妨，心脏多颤几下能要命。"
　　"什么意思？"攸宁不解。
　　高铭义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她："没什么，心尖尖小姐。"
　　攸宁这才回过味来，脸上泛起红晕，一股甜蜜涌上心头。
　　"还冷么？瞧你脸都冻红了。"高铭义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
　　攸宁不好意思，小声着说：“到处都是人呢。”
　　“那没人的时候，可以牵吗？”高铭义故意逗她。
　　攸宁垂首不语，只觉得掌心传来的暖意，一直熨帖到心坎里。

　　外教课结束，王瑾心正与几个同学陪着外教先生边走边讨论功课。她抬眼望去，远远就见高铭义与一个姑娘并肩而行，举止亲昵。待走近些细看，竟是她。
　　外教安东尼奥先生也瞧见他们，操着流利的中文扬声招呼："高，好几天没见，你在这干嘛？哦，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是谁？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高铭义与众人打招呼后，引见道："这位是李攸宁小姐。攸宁，这位是安东尼奥先生，上回寄给你的咖啡豆，就是托他寻来的。"
　　攸宁礼貌问好："先生安好。那咖啡豆香醇得很，多谢您！"
　　安东尼奥张开双臂作势要行洋礼，又瞥了眼高铭义："可以吗？"
　　高铭义但笑不语，攸宁便也落落大方地与他轻轻拥抱。
　　安东尼奥打趣道："如果你喜欢，我非常乐意给这么美丽的小姐多送些咖啡豆。高，你艳福不浅啊！"
　　"你成语学的是越来越野了。"高铭义摇头轻笑。
　　"我上午没课了，不知可否请二位到舍下小坐，尝尝现煮的咖啡？"安东尼奥热情相邀。
　　攸宁望向高铭义，他温声道："他那有很多外籍书，或许合你眼缘。"
　　攸宁点点头。
　　三人遂与众人作别。攸宁见到人群中，有熟悉的面孔，冲王瑾心微笑点头，对方扯扯嘴角，只是轻哼一声，冷眼看着三人离去。
　　几个女学生立刻围了上来：
　　"瑾心，你认得她？"
　　"她是学长的女友吗？"
　　"学长竟有了心上人？"
　　"是哪家的小姐？在哪所学堂念书？"
　　"方才学长那般温柔模样，可是从未见过。"
　　"瞧她披的那件紫貂绒斗篷，是瑞蚨祥的新款呢。"
　　众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王瑾心冷冰冰的故意说：“不太清楚，好像是他什么妹妹吧。”
　　说完就走开了，留下一群人议论：“是妹妹？”
　　“不会吧，方才明明看到他们还牵着手来呢。”
　　教职工宿舍是里外两间，里间除了一张床铺，满墙都是书册。攸宁见竟有好几种语言的书，不禁讶然："这些书您都读过？您通晓几国文字？"
　　安东尼奥不无得意："不少姑娘见了这些藏书，都会爱上我。高，你有没有危机感？"
　　高铭义没搭理他，自顾打开橱柜取出咖啡豆，熟练地研磨烹煮。
　　"您瞧，他在我这儿比在自己住处还自在，什么东西放在何处，记得比我还清楚。"安东尼奥又道，"如今你来了，我倒能解脱了。"
　　攸宁不解其意。
　　"女学生们都传说，高铭义不喜欢女的，喜欢我，说我俩是一对。"安东尼奥压低声音，"更可恨的，我还是那个被虐的对象......"话未说完，便被高铭义递来的咖啡堵了回去。
　　"喝你的咖啡吧，哪来这许多闲话。"高铭义将另一杯递给攸宁，"简陋了一点，暂且将就。待会儿带你去校门口那家糕点铺子，他家的蛋糕很是不错。"
　　攸宁接过细品，点头称赞。
　　"我也想去糕点铺。"安东尼奥幽幽道，"你从未带我去过，对我也没这般温柔，倒叫我平白担了虚名。"
　　"你个大男人，吃什么蛋糕！"
　　"我也想要咖啡配蛋糕，过些精致日子。"安东尼奥不满，"你常来我这里蹭咖啡，下回必须带蛋糕来才行。"
　　"我总算明白为何旁人要误会了。"攸宁忍俊不禁，"我也没像你这样撒娇过啊。"
　　"我欢喜你！"安东尼奥道，"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也欢喜你！"攸宁笑答，"你是个有趣的人。"
　　高铭义无奈地看着二人："要不中午，一块去吃个火锅？"
　　两人都满意了。

　　北平的铜锅子热气蒸腾，看着就教人浑身暖透。有安东尼奥在席，旁人几乎插不上话。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游历见闻，逗得攸宁笑个不停。她忽然想起威廉先生夫妇，不知他们在新地方可还习惯，至今未曾收到来信。
　　用罢午饭，行至校门口，安东尼奥仍说个没完。高铭义终于忍不住道："您下午不是还有课？"
　　"我下午没课啊。"安东尼奥瞪着湛蓝的眼睛一脸无辜。
　　高铭义用意大利语低声说了句什么，安东尼奥无奈地回了几句，转头对攸宁道："我好像是有课，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待他离去，攸宁好奇道："你们方才说的什么？"
　　"我说他若再不走，托人弄来的歌剧票便不给他了。"
　　攸宁失笑："你们怎么会这么熟悉？"
　　"他到学校来应聘时，已经身无分文。后来应聘上，又不敢提前预支工资，担心人家觉得他是骗子，跟着我蹭吃了一个月。"
　　"你为什么让他跟你吃？"
　　"条件是免费教我意大利文。"
　　攸宁恍然大悟："果然高家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二人又行了一段，高铭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为什么没有过呢？"
　　"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没对我撒娇过？"原来指的是在安东尼奥那说的话。
　　攸宁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不习惯。”
　　他轻抚她的发丝："你要习惯。"忽然俯身凑近，凝视着她的双眸轻声道："我喜欢听你撒娇。"
　　他离自己这样近，身上的气息热扑扑的袭来，攸宁一动不敢动，眨巴眨巴眼睛，手指一旁蛋糕店，细声细气地说："我要吃栗子蛋糕，要你买给我的。"
　　一抹笑意浮上他的眼底：“等着，我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