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零山03

9、一烛（9）

　　阿尔哈是真的下狠手了啊。
　　我和蔺阑被他下计分开，披甲上阵，镇守外方。气息凌乱急促，重剑砸下，目光白了一瞬，身子向一边晃去。
　　我砸进一片温暖炽热的胸膛。
　　那人拥着我，泪珠不断落下，一只手颤颤伸出擦净我满是血污的脸。我一把抓住那只手，缓了缓，道。
　　“你该走了。”
　　崔明焕哭着声音哽咽，“我不走。”
　　心低哀叹一声，无奈抬眼看着泪不成声的男人，“我们立场不同，各侍二主，躲不开的。”
　　他温热的脸贴着我冰冷手心，“那我们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我找了，“你怎么越活越幼稚了呢……”把他散乱的发别回去。崔明焕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和我一起走吧，小乖想你，我……也很想你。”
　　他吐出相思，一时昏了头，想和我远走高飞。
　　我扶住他的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吗？”
　　他瞳孔一怔，连忙避开，不愿直视我。
　　我残忍道：“因为你冷静、清醒，不执着情爱。明焕，你是那么的正值，所以我愿意嫁给你。”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我承认你很强，可你再强能抵得过百人？千人？万人？”手指指着城内，“蔺阑已经疯魔，他不再值得你那么守候，我会向陛下给你求情的。”
　　“那位可不会放过我，”我笑他简单，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模糊自己，往他希望的那方面想，我甩开他的手，身体又往两边晃了一下，捡起重剑扛在肩上，“要我听你的也行，打败我。”
　　擦肩而过，崔明焕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
　　“副城主！”
　　人心惶惶，我手下的将士们苍白着脸，面色戚戚，却无一人出口退让。
　　目光扫过他们一张张或衰老或受伤的脸，出言：“现在愿意离开的也不迟，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重剑咔嚓插下，我看着他们。
　　他们同样在看着我。
　　无人退出。
　　我一挥手，身后披风被风吹起，后边传来厮杀声、叫吼声，“那诸位就陪我一同司守城门！”
　　难得豪言壮志，正热血沸腾。
　　身边刚刚死寂的将士们一片片跪下，“使不得啊，副城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城主他需要您！”
　　拿起重剑向那掷去，划过那人侧脸，断了一缕黑发，我狠狠盯着他，“我在城在，城在我亡！”
　　我下了死令。
　　他们无权劝我。
　　这是一场必死的局。

　　毫不意外。
　　崔明焕和阿尔哈他们联合了，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敌军一波一波涌来，被我挡了回去。他们有计划有规律有意消磨我们，而我们这方人数不多，实在不堪其扰。
　　小打小闹，几次下去累成狗喘。
　　城内也混乱不堪，人心不齐，如果阿尔哈他们破了城门进去，北城就会彻底沦陷。
　　战甲未换，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外面小兵又来犯。
　　军心已乱，我无奈上阵助威，我一上场，就有无数敌人拼命向我袭来，身边将士们挡下，但总有暗箭难防，我只好亲自出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只好血刃仇敌以振军心。
　　骑马立在最前头，当最锋利的矛尖。
　　不知道这是第几趟了，一听到小兵来报，就提着重剑跨马上场。
　　我们这方完全被地方压制，阿尔哈那边总是先我们一步，然后狠狠把我们踩进泥坑。
　　抬头对上崔明焕不忍目光，我偏头驾马。回城。
　　一波又一波，跟猫戏耗子一般，‘耐心’玩了三天。
　　死伤惨重，说他们‘玩’，他们偏偏还有实力，杀了很多人离开，再次上场又杀很多人，兵器、盔甲都比我们的好很多。
　　大将也少了几名，死气沉沉笼罩着整个北城门。他们忽的用力，死亡人数更是呈直线上升，北城门仅剩百名。
　　下一场，活的又是谁呢？

　　战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脚边的尸山曾是同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抬头望着那边黑乎乎一片，血汗混杂，我看不清。
　　“去死吧！”
　　尖啸女声刺破长空，密密麻麻的箭雨袭来，成百上千，向着我的方向奔来。我朝崔明焕看去，还是看不清人影，勾出温柔笑容。
　　笑容绽放一秒，迅速枯萎。
　　我被扎成了个刺猬，浑身都好疼，脚步后移，脚脖子抽筋没站稳，向侧边倒去。侧面的箭更深的扎进肉里，真的好疼好疼。
　　抬手抱住自己，胳膊上也是无数箭矢，蜷缩身体，等待死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