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零山03

2、一烛（2）

　　那次与白虎一叙，我心事重重。
　　梦毒已解，蔺澜也该如约陪蝴蝶出去玩个半月。
　　我站在城主府外，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转过身后，我脸色一沉，吓的周围的侍女和小厮们都不敢靠近我。
　　季夏大着胆子，上前问我，“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冷眼扫向周围的仆人们，他们低着头，有序退下。我叫季夏叫来季春她们几个，趁她去叫人的功夫，我泡了一杯茶。
　　四人整齐的站在我前面，我丢出一个精致的八卦阵，一层透明的结界包围了我们五人。
　　“把你们这几日的观察说出来。”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胆大的季夏推了出来。
　　大大咧咧的季夏难得的脸色苍白，我皱着眉，果然有事！
　　季夏上前死死拽着我的衣角，“小姐，我们逃吧。”
　　逃？
　　我眼神一闪，敏锐的抓住她的用词。
　　我看到她那害怕的表情，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说，就算说也是要分地点的。
　　“可这里那么大，我们怎么走？”
　　一向对蔺澜连连夸赞的季春听后，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小姐，我以前是瞎了眼！王爷只有在您的面前，才是乖的，才是正常的……”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一眯，她们的用词……
　　我看向剩下的季秋和季冬。
　　季秋：“畜牲！”
　　季冬：“逃。”
　　温柔包容万物的季秋爆了粗口，我是非常的惊讶。蔺澜究竟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竟让大姐姐般的季秋心生厌恶。
　　就连一直缄口寡言的季冬也为了他破了例，说话了。
　　这几日我也细心观察了他，发现那些下人们只有敢在我面前说我们是“一对儿”，可他们却很少在蔺澜面前开口，甚至在他面前腰弯的更深。
　　他们都很怕他。
　　“我走不了了。”
　　“你们想离开的话就离开吧。”
　　我抬头望着碧蓝的天色，心里叹着气。
　　长安他敬我、尊我，给了我极大的权力。
　　但同时他也有可怕到极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
　　但前提是我必须不能离开他，在他身边。
　　将来他的爱人一定会为此很痛苦吧。
　　就这样，一睁一闭，半个月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我看着回来的两人，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变了。我扬起笑，向长安打听他们玩中有什么趣事，长安扫了一眼古蝶。
　　古蝶上前抱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起来，讲述着他们游历所遇到的事。
　　被她抱住的胳膊一僵，我真心不喜欢眼前的女孩儿，但见长安对她如此包容，我忍了。
　　我细细听着她的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午食端了上来，很丰盛。
　　古蝶坐在长安的一旁，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里，长安也没有拒绝，只是皱着眉，把菜扒到一边。
　　“别关吃肉啊！也吃一点儿青菜嘛！”古蝶道。
　　长安一脸厌恶的看着她，但还是吃了青菜。
　　我悄悄退下，古蝶我虽不喜欢，但她是长安第一个不排斥的女子，或许今年他就能成婚了呢。
　　我要快快替他去准备聘礼，早早为古蝶嫁入王府做准备。
　　日子悠悠过着，我在花园里浇着花。
　　娇贵的花儿真的不适合生活在北城，面前这小小一圃，是我花尽心思才盘活下来的。
　　我精心的照顾着，这些花儿啊，比孩子都还要难养。
　　浇完后，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觉得今日府里过于安静了，问道：“城主和古小姐呢？”
　　“报告副城主，城主和古小姐去巡城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现身，单膝跪地垂着头。
　　“下去吧。”
　　“是。”暗卫又回到了暗处。
　　我单手支着下巴，盼啊盼，盼啊盼，不知要盼到什么时候长安才向古蝶求亲。
　　他们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我经常很有眼力劲儿的悄声离开，但总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看着，怎么看都更像是古蝶的一厢情愿。
　　我皱着眉，打算晚饭前问一问长安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城主回来后，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睡了一觉，红木窗被连敲三下。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穿着衣服。
　　鬼步起，轻功运，我很快来到长安的住所。
　　一推开门，一股淡淡腥甜的血味飘来，我脚步一顿。
　　我愣愣的看着前面的屏风，道：“长安？”
　　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投在屏风上，一颤，偏了头，“姐姐？”
　　“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你先沐浴。”我吐出一口气，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真是的，暗卫怎么不告诉我他在沐浴啊！？
　　我闷闷的坐在门前，急切的想要问他对古蝶是什么看法。
　　微微打了个几分钟的盹儿，门忽地打开，湿热的气息从身后扑腾而来。一只微湿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抬头，撞上长安含笑的眼眸。
　　“姐姐那么莽撞，又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我挠挠脸，脸有点儿烧。
　　上一次，是……我来葵水的时候。
　　因为府里都是男人，我第一次面临葵水，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莽撞的跑来找他抱着他说我要死了。
　　后来长安请来医师，原来我只不过是来了女子的葵水。
　　然后王府里来了青龙，还招了一些侍女。
　　我避着他的目光，脸蛋一片火辣辣，道：“你对古蝶是什么看法？”
　　“怎么了？”他向着我的目光看去。
　　“她是我的弟媳吗？”
　　“……”
　　他没有回答。
　　我转头看着他，“蔺澜，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娶妻了，上面的那位可是一直盯着你呢。”
　　“我是修仙者，不急。”
　　“蔺澜，可我只有百年，我希望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看到你娶妻生子。”
　　“古蝶和我只是朋友，姐姐，该吃饭了。”他回了屋，脚步匆匆。
　　我垂着眸，离开了。
　　这次，我直接不上桌了。吩咐人把饭菜带到我的院子里，与季春、季夏、季秋和季冬一起吃。
　　“你们真的不离开了吗？”
　　“小姐待我们如亲姐妹，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小姐。”
　　我望着天边渐沉的天色，磅礴的灼黄色荡开，留下浩瀚的黄昏之色。
　　“小姐明明不喜欢那个古蝶，为什么还要为王爷准备聘礼？”季夏问。
　　“古蝶是除我之外，可受长安接触的人。”我饮了一杯青梅酒，咂咂嘴，略酸。“长安十八了，老大不小，也该娶妻了。”
　　“而且，就算他不娶亲。上面那位会为我‘招夫’的，我和他，身边必需有一位是上面那位的人。”我眯着眼，又为自己续上了一杯酒。
　　“那古蝶不也是那位的人吗？小姐就这么放心她，让她坐上王妃之位？”季春拿过我面前的酒，皱着眉，“小姐不能再喝了，您那点儿酒力您还不知道？”
　　头开始胀胀的，我扶着头，“她不一样，她虽与那位合作，可狼虎相争，谁是狼，谁是虎，可还没定呢。”
　　“小姐你是说那古蝶可能会过河拆桥？”不愧是季冬，一开口就直击重点。
　　“梦毒是古蝶下的。”细心如季秋，她皱的眉渐松开，“她想成为王爷的唯一，所以毒杀小姐。可王爷对小姐太过重视，她换了个法子，借解毒靠近王爷。”
　　“只有小姐或王爷成了亲，上面那位才会放心。”季春悠悠道。
　　在上面那位看来，他们北城可是他眼中的眼中沙、肉中刺，安心不得。
　　“小姐就不怕古蝶祸害了王爷？”季夏问。
　　“古蝶过河拆桥是必然的，从她娇纵的性子里就能看出来。蔺澜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就像是蛊虫，相斗相争，胜者为王。”我很宠爱我的弟弟，但不代表我就会被一叶障目，不会不知道他背着我做的一些糟糕事儿。
　　虽说是耳闻，但传的多了，里面未必就全是假的。空穴来风之词，我从不信，经过话语的加饰会显得夸大，但要夸大，那件事也就是真的，只不过经过人传人，越传越夸张。
　　造谣，随风起，散入十万里，无孔不入，防不慎防。
　　又是三月，那位按耐不住了，竟主动给我择婿，将家三子，崔明焕。
　　此人丰神俊朗，文武双全，也是那位的肱骨之臣，竟然舍得让他入赘我，真是大手笔。每每想到，必啧啧称奇。
　　兄弟当到这个份上，倒是让我对那位仁兄多了份兴趣。
　　崔明焕到来的那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骑着一匹壮硕黑马款款而来，高领的黑衣趁着他唇线更加冷薄、锋利。
　　他翻身下马，向我而来。
　　“副城主。”
　　抱拳，一礼。
　　“姐姐，你这快婿真是一表人才啊！”，古蝶挽着蔺澜的胳膊走来。
　　“拜见北城王，公主殿下。”
　　崔明焕转向他们，又是一礼。
　　“你怎么来了？”我诧异的看着蔺澜，他不是说不来么。
　　“嘻嘻，长安是过来考察姐夫的！”古蝶笑嘻嘻道。
　　蔺澜皱眉转头不看我，眼神郁闷。
　　我双手环胸，“那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天造地设！”古蝶瞅瞅我，又瞅瞅一边的崔明焕，用力点点头。
　　我看向蔺澜，问：“你觉得呢？”
　　蔺澜直接甩袖离开，“你喜欢就好！”
　　这是闹脾气了？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
　　好笑的摇摇头，领着崔明焕在城里逛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憋着对身体不好。”，看着他连连欲言又止的模样，手里的甜糕都不香了。
　　崔明焕纠结着措辞，“城主他……”
　　”就一闹别扭的小孩子。”我用糖葫芦堵住他的嘴，看着他渐渐涨红的脸，才移开。
　　他抬手握住我拿糖葫芦的手，脸色严肃，“副城主，别闹。”
　　我垂眸看着他握住我手腕的手，嘴角邪恶勾起，“我就闹，你能拿我怎样？”
　　一抬手，就把崔明焕给壁咚了。
　　崔明焕吓得瞪大了眼，唇线紧绷，“男女授受不亲。”
　　只手挑起他的下巴，邪笑，“哪来的什么男女，明焕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夫婿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全身紧绷，尽量不贴着我的身体，羞涩极了。
　　咬牙道：“我们现在不能这样。”
　　我撒着娇，靠在他的胸膛上，里面的心脏顿时通通狂跳。
　　“可是我想亲你啊。”
　　崔明焕眼里氤氲起水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又羞又躁，恨不得缩进墙角里。
　　我笑了，真好玩。
　　幸好这里是角落，若被他人看见，恐怕崔明焕会羞愤欲死。
　　真纯情。
　　从没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人。
　　我的恶趣味一下子大起。
　　唇瓣突然一凉，我愣愣看着面前闭眸放大的脸，他紧张的睫羽纷飞，一触即分，蜻蜓点水，脸臊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生像是被我强了的黄花大闺女。
　　这是什么鬼比喻，我顿时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