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零山03

3、一烛（3）

　　崔明焕的到来，倒是给我带来了打发时间的乐趣，无事时就拉着他在北城里到处逛。
　　现在全北城都知道副城主顾漪有一个佳婿，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成天拉着未过门的夫郎到处逛，秀恩爱，羡煞一幕众人。
　　我真的只是带着崔明焕到处吃吃喝喝玩玩，也懒着再管蔺澜的事儿。成不成在他，我再助力、再给力，也需要他的一个点头。
　　“明焕，你觉得蔺澜会和古蝶在一起吗？”我吃着瓜，转头看着正看书的崔明焕。
　　崔明焕抬头看着我，递来手帕，“副城主，注意一下形象。”
　　我大张着口，三两下吃完手里的瓜，夺过手帕，粗粗的擦了擦嘴，“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他摇头，“我看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托着腮，我莫名感觉到累，“我自己的事都顾不来，还去顾着他的事，这不会累死？他都长大了，也该他自己去决定了。”
　　“我觉得好累啊，不想当这个副城主了……”我长长一叹，想下江南，去看看那里的水，那里的美人，去那里散一散心。
　　“副城主别！王爷需要你！”
　　我看着激动的他，忽然很疲倦，“明焕，我真的累了。”从灵魂到骨子再到身体的那种累，好像久久都没有休息过一样。
　　他拧了拧眉，看着我，良久道：“我们找个时间去向王爷请假吧。”
　　“还有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以后少来我这里。”他接着道。
　　我环胸挑眉，“不跑你这儿，难道待在城主府里看他们秀恩爱？”转身抱过一个大西瓜，拍了拍，很响，乐了。
　　“我不找你也行，你来找我！”足尖点地，轻功运起，在屋瓦上来回穿梭，奔向城主府。
　　化出的水镜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碎，蔺澜眉目沉沉，看着那道身形灵巧的飞来城主府。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烦什么，抬手捏捏眉心。一想起刚刚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心头怒火莫名而起。
　　为什么总有人会跟他抢姐姐呢？！
　　为什么姐姐的眼里就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呢？！
　　为什么？！
　　临水阁，一只绛紫色的蝴蝶款款飞下，亲昵的蹭了蹭少女的侧脸。少女紧抿着唇，唇线绷直，眼里腾起怒火。古蝶第一次那么放下身姿，只求那个男人能爱上她。她对他，一见钟情，有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兴趣，她以为他们志同道合，是一种人，他们会在一起……
　　可偏偏北城王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个姐姐！
　　姐姐长，姐姐短，恨不得把他姐姐给挂在身上。
　　古蝶双眸一眯，紫蝶似是感受到他的怒气，颤了颤。
　　这个顾漪，不能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前谁后，终章揭晓。
　　我回到城主府，府里大多数灯火已灭，唯有一盏。眯眼瞧，嚯，那是我的屋子。
　　携着寒意进屋，一人正往油灯里添油，动作微愣，头也没回，道：“回来了。”我脱掉大衣，放下，“嗯。”
　　“蔺澜，以后别进我屋，我现在是婚约在身的人了。”我下了逐客令，转身进了内阁，烟斜雾横，一桶热水早已准备好。
　　去衣、下水、净肤……
　　洗漱完后，穿上亵衣，长发内力烘干，半绾起来。蔺澜已经人走茶凉，俯身吹灭油灯，上了床，沉了梦。
　　之后，我甚少再见过蔺澜了，但每次回迟城主府，总有一盏明灯照亮我屋。我也减少回城主府的次数，在外面落了宿。崔明焕知道我在避着蔺澜和古蝶，特意另收拾了一间屋给我。
　　崔明焕很好，对我也很好，他总是会包容我无厘头的恶作剧，有时候把他逼急了，他只会气气瞪着我，自个儿生着闷气走了。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去安慰他，心情不好时就一个人倚栏发呆。
　　就这样，年关逼近。
　　这一天，我与崔明焕准备着年货，街头巷尾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看着前方停滞不动的人群，我踮着脚拉长个脖子看都看不到‘源头’。
　　“怎么这么多人啊？”我皱眉，从怀中拿了个热滚滚的包子，塞在嘴里。又拿了一个递给身边的人。
　　崔明焕双手都拎着东西，无奈，低下头叼着包子，小口小口吃着。
　　我张望了好一会儿，他才徐徐吃完，“副城主没见过这种景象？”他挑着眉，目光有些不可思议。
　　我摇头，“以前这个时候我都在处理公务，没时间出来备年货。”
　　“还有，我们都要快成亲了，你还不改口吗？”
　　“明焕。”
　　他被我唤的愣了一下，随后眉眼含笑，“顾漪，你那位弟弟可是故意给我们腾时间约会了。”
　　是啊，所以这段时间我无所事事，到处跟着崔明焕晃悠。
　　“这样不好吗？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培养感情了。”
　　“顾漪，你靠近一点。”
　　嗯？我看着他，听话上前。
　　阴影覆盖下来，温热的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我下意识就想把人甩出去，他一手环过我的腰，用力的把我摁向他的怀里。熟悉的香味萦绕鼻间，我感觉到一道复杂的目光，停止动作，乖乖待在崔明焕的怀里。
　　我小声问：“他走了吗？”
　　“还没。”他低低回答。
　　我双手勾住崔明焕的脖子，踮起脚，漫天的天灯出现在眼里，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贴上了他的唇。
　　一手固定住他的脑袋，一手遮在他的眼上。我阖上了眸，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崔明焕僵硬不动，我在他的唇里胡乱作为，几分钟后我退了出来，银色的丝线连在我和他的唇上，涩情又□□。
　　“呵，你这是在利用我吗？”崔明焕不着痕迹的望向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有很多人，却没有他们认识的那个人。
　　那个人走了。
　　“礼尚往来，你不也在利用我吗？”
　　利用我把北城的布局、地形、边防等都告诉了最上面的那位。我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静看着我这位未来夫婿慢慢作妖。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低头目光幽幽的看着我，一把圈住我的腰，扼住我的下巴，“那再来一次。”
　　他水光湿润的唇吻上了我，我环上他的脖子，回应了他。
　　他一怔，然后更加狂热的吻着我。
　　我身体发软的靠在他怀里，崔明焕抬起我的下巴，嘴唇动了动，水雾迷蒙我的双眸，我竟一时没看清他的唇语。
　　寒风虽冷，但蔺澜的心却是火热一片。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两人亲吻的画面。崔明焕定然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故意去亲姐姐。
　　蔺澜又气又恨，恨不得把崔明焕给撕了，任何人都不准染指他的姐姐。可是之后，姐姐主动吻上了那个男人。
　　他们亲了很久很久……
　　突然腾起的怒火被一桶冰水扑灭。
　　明明他穿得也不少，为什么会觉得浑身发凉，心脏一抽一抽的发疼？
　　他抱住自己，失魂落魄的回了城主府。
　　“长安，你去哪了？身上怎么有那么多雪？”古蝶焦急的跑出来，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上的雪。
　　他拍开了她的手，厌恶道：“别唤我长安，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这样叫我。”
　　又是她！古蝶背在身后的手，紫色的指甲钳在掌心，滴滴血珠落下，裹进尘土很快消失不见。
　　她很快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凑在蔺澜身边，问：“姐姐新年夜会回来哦？”
　　蔺澜脱大衣的手一顿，乌黑的长睫下垂，“你先去吃饭吧。”
　　古蝶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目光恨恨，她看上的男人，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来到温泉，利索的褪去衣物后，就坐在的温暖的泉水中。
　　他不想成亲，也不想姐姐嫁人。他只想姐姐待在自己的身边，可姐姐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走，他过多的干涉会让她生气的……
　　可是他今天难得把所有的公务处理完，去看姐姐。在茫茫的人群中就找到了两个人，他们太出挑了，像是与周边格格不入一样。姐姐在那个人的身边，脸上出现了很多次笑容。
　　那是他不能做到的。
　　所以他独揽全部公务，让姐姐放心的享受一次过年的滋味。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他不相信姐姐会倾心于人，会旁若无人的与另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在那个人身边的姐姐，是他从未见过的姐姐的另一面。
　　活泼、恶趣味，爱戏弄人。
　　这才是姐姐那个年龄段姑娘家的样子啊。
　　那在他面前的姐姐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冷静、果断、理智、狠厉，值得信任，是他的心腹，是他的二把手，是他敢把性命、后背托付的人。
　　姐姐在他和那个人面前，像是分裂成两个人一样，迥异不同。
　　姐姐真正的样子会是什么样？
　　他不知道答案。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幸知道那个答案。
　　泡温泉不能泡的太久，但泡温泉确实很解压。蔺澜披上衣服，烘干了身体，穿上下人早早准备好的衣服。
　　一出门就看到了古蝶倚着树等着他。
　　他脚步一顿，停下，看着她。
　　“我又想到了新的玩法，你要不要去看看？”这不是她第一次向他发出的邀请了。
　　他也一如往常般答应了，这一次比以前的哪一次都更加迫切。一想到那个吻，就莫名徒生一股躁气，需要疏通、发泄。
　　两人来到地下室，痛苦、凄厉的叫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里。蔺澜弯了弯唇，神情享受，似是听到一段优美的乐曲一样。
　　别人越痛苦，他就越快乐。
　　古蝶带着他来到一间牢房前，地下室里关着的都是北城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的死囚，北城没有人知道这座监牢在哪里，就连顾漪也不知道。
　　它神秘、飘渺无影。
　　凡北城人闻知，都会对这‘传说’中的监牢产生敬畏、害怕和恐惧。
　　但这里，对他来说确是极乐之地。
　　他之所以高看一眼古蝶，也是因为她竟然找到了这里。她总会产生一些新奇的想法，去折磨那些死囚，让他们更加痛苦。
　　他们都喜欢弑杀，都以折磨人为乐，他们志同道合，是同道中人。要是古蝶没有生出其他的心思，他或许真的会和她成为好友。蔺澜垂眸，眸中冷意泄出，只要她不越界，他就还可以掩耳盗铃的欺骗自己。
　　古蝶可别让他失望啊。
　　不然的话，他也不介意自己的手染上她的鲜血。
　　“我弄好了。”
　　古蝶退了出来，让开身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牢里的杰作。
　　蔺澜的目光投了过去，里面是浑身赤、…果的一男一女，容貌上品。他们身形交叠，紧紧缠在一起，男人覆在女人身上，身子一晃…一晃…的。身下的女人指甲狠狠扣在男人背上，破，碎的声音从她嘴里蹦出。
　　蔺澜皱眉，面无表情评价道：“恶心。”
　　古蝶拦住他，“好戏还在后头呢！”
　　蔺澜转回身形，冷冷看着交缠的两道身形。十分钟后，他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又要走，“你说的好戏呢？”
　　古蝶咬牙，催动那两人体中的情蛊。她可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把最好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了。蔺澜却看也不看一眼，在面前这幅活春宫中，竟连一点该起的反应都没有！
　　是她魅力大减，还是他本就不行！？
　　医毒双绝的她第一次看不懂男人，尤其是身边这个气息危险又城府极深的男人。
　　可那又如何？
　　她有信心能拿下他。